我个人有着记日记的习惯,又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是记笔记的习惯,从19年3月开始到现在22年的3月,每一天里的每时每刻我读到的我想到的自认为有价值的思想我都会记录下来,取名为‘思想笔记’,我从来没有把其中的任何一个部分公之于众,只是偶尔的跟我的朋友分享一些细微的片段,因为一方面我觉得思想似乎是比日记更为私人的东西,一方面自己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学识浅薄,思考的过程多有逻辑错误,想出来的内容也应该是多有谬误并充满幼稚和狂妄之处,自己去阅读多年前的笔记也确实发现如此,同时这也与我的懦弱有关,怕他人了解到自己的思想之后便可以轻易的伤害自己,因此我只是小心地私藏这笔记,仅供自己无聊之时痛苦之时拿出来解闷或是指引方向。但今天我要将自己脑海中的一处思考写下并发出来,而不只是私藏,因为这是忏悔性质的,而如果是忏悔,自己只是写下来然后扔到网盘里令其溃烂,这算哪门子忏悔?定要把这文字拿出来公之于众,将这思想放在千万人的公堂之上,让人们好好看看,好好的评价一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我在写这篇文字时已经接近深夜12点,平日里,11点是我的休息时间,7点起床,我立下并养成的习惯是不允许自己轻易打破的,可现在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我害怕自己脑海里面的思绪和内心万千交织的情感在我明日7点醒来时早已烟消云散,所以我打算熬夜几个小时将这思绪和情感记录下来。)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准备自己的自学考试的其中一门:大学语文,一共54篇文章,自己已读数半,在阅读前面20来篇时,和自己学习其他的学科的感受别无二致,就是无聊,非常无聊,可是当我读到史铁生先生的选自《上海文学》的《我与地坛》(原文共7节,文中只有3节),不仅我的内心跟着文字的喜而喜,悲而悲,自己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读到思想的火花迸溅之处,读到史铁生对于生死的思考之处,自己一边拍着腿,一边咧着嘴,仰天大笑,不停的晃着脑袋嘟囔着:好,好啊,写的是真好啊。
一开始读到我与地坛,只想着花个几分钟的时间读完,然后看看网课划划知识点,随后赶紧入睡,为次日的工作和学习做好准备,但当我读到‘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时,同样作为一个热爱宁静和孤独并且相信上帝的存在的我读到这一句话便摆正了身子,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认认真真的读了下去。下面的两段,字里行间都散发着一些痛苦绝望的气息,对死亡的向往和无法处理掉生与死之间的矛盾的郁郁寡欢,直至第二段的段尾和第三段的段首,他给出了关于生与死的自己的答案: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后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并且感激这样的安排?
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一次性能够解决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终生的魔鬼或恋人。
这短短的两句话我不知读了多少遍,读了多久,思索了多少次,又或者说,我不用思索,我只是尽情的沉浸在喜悦之中,因为就在昨日傍晚我刚刚结束掉工作回到家中打算学习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烦扰了我数年的问题又一次直击我的天灵盖,干扰我的工作学习计划,我不得不暂时放下纸笔缓缓走下楼,一边散步一边思考,并且认定这次的思考不会太长也不会特别艰难,因为我基本已经确定了生命的无意义和内心对死亡的向往并决定活下去,所以思考的结果不过是过去的对于生与死的思考的结果的重复罢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思考的过程和花费的时间如我所料并不困难也并不漫长,但思考的结果确实为我打开了另外一种生活态度,我昨日的思想笔记如下:
人,是先选择人生的意义再选择生存,还是先选择生存再选择人生的意义?
我想每个人都是被迫的要先生存而后选择意义,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能用死亡来否定我们的意义?
尽管我们无法先思考意义再来到这个世界,但生命给了我们机会上帝赋予了智慧让我们得以思考生与死,所以在极端的苦难之中我们当然可以用死亡否定掉生命,进而间接的否定掉意义。弗洛伊德曾经提到人内心深处两个巨大的欲望,一个是生,一个是死,而我作为一个极其渴望死亡的人,一个死的欲望远远大于生的欲望的人,仍然认为不应该用死亡否定生的意义,理由如下。如果自己不是打算今天或明天就去自杀的话,不断的使用专门用来抹除生命的死亡来否定自己的生存和生命的意义,只会使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痛苦,这种行为就像是你打算在黑夜寒冬之中生一把火来温暖自我并指引方向,但却不断的往上面泼水,抱怨这火苗为何迟迟不肯燃烧的同时哀叹这黑夜的漫长和寒冬的刺骨。所以我认为,一旦选择了生存,尽管是贫瘠的生存,尽管是痛苦与无聊相伴的生存,尽管是带着对死亡的无限向往并认为自己在未来某一刻打算自杀的想法的生存,也应该在这生存之中找寻一个意义或多个意义来引导自己走向更为美好的生存,而不是用死亡否定一切。同时我认为生与死的矛盾会伴随自己终身,而自己在当下选择的生存的意义也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命运的发展而需要自己做出调整和改变。
就是这样,我们在生与死的问题上思考出来的结果的相似性使得我的思想深深地被这篇《我与地坛》所吸引,使得我在自己几平米的小出租屋里来回踱步,拍手叫绝,使得我站在窗前抽了不知多少根烟,自己那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回想起自己数十年前初中时读到史铁生先生关于生与死的思考时,看到史铁生的作品中竟然出现了‘上帝二字时,自己带着内心的那种不屑与狂妄暗自想到:什么样的愚蠢之人会相信上帝?会让上帝出现在自己的作品之中?愚蠢,愚蠢,真是愚蠢! 要不是为了语文考试,我死都不会读这种文章。而现在,我不仅成了一个信奉上帝的人,而且自己的思想观念和史铁生先生不约而同。
上面是《我与地坛》第一节的读后感,接下来是第二节,也正是对第二节的思考让我意识到了我需要忏悔的地方。在这一节,史铁生谈到了他那疼爱儿子并且理解儿子的母亲,谈到了她为了照顾史铁生的感受自己内心细致入微的思绪和行为,中间他写道:
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天,我问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什么?他想了一会说:“为我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我心里一惊,良久无言。回想自己最初写小说的动机,虽不似这位朋友的那般单纯,但如他一样的愿望我也有,且一经细想,发现这愿望也在全部动机中占了很大比重。
后面史铁生先生的小说获奖,功成名就,可母亲早已不在,他这样写道:
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我便又不能在家里呆了,又整天整天独自跑到地坛去,心里是没头没尾的沉郁和哀怨,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呀!有那么一会,我甚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恶。后来我在一篇题为“合欢树”的文章中写道:“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 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小公园,指的也是地坛。
只是到了这时候,纷纭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现得清晰,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 心中渗透得深彻。上帝的考虑,也许是对的。
然后第二节的后半段有这样的几句话:
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呆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但这倔只留给我痛悔,丝毫也没有骄傲。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
读到这几句话时,我的内心充满着悲痛,愧疚和悔恨。史铁生不是很确定自己跟母亲玩的那一套究竟是倔强还是羞涩,而我很确定的是,我在跟我的母亲玩的这一套就是倔强,我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别人小卖铺买东西,别人没开门,结果我就是要等到别人回来,买完东西再回家,母亲不许,我就趴在地上打滚直到小卖铺的老板过来开门,从那时开始便能看到我的倔强真不是一般的倔,一般的强。我记得自己2017年3月搬到城里舅舅的家里以便我就读高中,然后读了半年戳了学,后面到兰州呆了半年,然后又到连云港呆了接近两年,这接近三年的时间里自己就只顾着学习和工作,一个电话也没给母亲打过,然后疫情在家里呆了三个月,也与自己的母亲少有交谈,后面又飞往昆明,呆了半年回来之后在城里工作半年,硬是一次家门都不入,我就在城里啊,回家只需要30分钟,回去看看这么难吗?过年也不回去,工作学习这么忙吗?电话也不打,然后又前往郑州,发洪水时自己给母亲报个平安都觉得麻烦,半年之后来到苏州,到目前为止,自己差不多在苏州呆了半年,自己自然是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她倒是给我打过一次微信电话,我应付两句就挂断了,30s都不到。这5年的时间里,自己忙着学习,忙着魔方,忙着工作,忙着如何出人头地,忙着寻找人生方向,忙这忙那,而且还是带着一种倔强去忙,一种自己一定要做出来一点成绩再回家,再联系母亲的倔强。但是她如此辛苦的将我养育长大,我羽翼丰满飞出家门,5年连个电话都不抽出来点时间去打,自己怎么就这么畜生?
史铁生生于1951年1月4日,1972年1月5日住北京友谊医院,一年有半,治疗结束之时即轮椅生涯开始之日。他在当时是21岁刚刚出头,我现在也是21岁刚刚出头,只不过我们之间不同的是,他和他的母亲,他是坐在轮椅上重度残疾的一方,而我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拄着拐杖重度残疾的一方。在文中,史铁生的母亲愿意为了史铁生情愿截肢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事无法替代。从文中回到现实此刻,又或者回到30多年的过去,也就是我母亲右腿高位截肢的时刻,我想不管你是否信奉上帝,在此处都会遐想,是不是我的母亲当初提前替我抗下了这令人无法想象的灾祸?这问题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畜生,不管这问题有没有答案我都觉得自己像是畜生。这种问题从理智的角度来看是没有答案的,甚至产生这种问题本身都不怎么理智,但人是一种应该让理智主导一切但又无法做到的动物,人的各式各样的情感和我所无法理解的爱充斥着我们的内心,存在于生活的每时每刻,与我们的理智和思想交织在一起,不管怎样一个人的情感对于他的理智是有着巨大影响的,至于为什么,我可以直接把现时此刻的我作为例子,我现在满脑子的愧疚和悔恨,它令我几乎无法思考问题并且有点呼吸困难。我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畜生不如了。
史铁生先生的这篇文章的第二节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我思绪万千:
有一年,十月的风又翻动起安详的落叶,我在园中读书,听见两个散步的老人说:“没想到这园子有这么大。”我放下书,想,这么大一座园子,要在其中找到她的儿子,母亲走过了多少焦灼的路。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在现实中,我在国内各大城市辗转反侧,不断学习不断工作,虽说母亲没有切实的到达那些地方,但我想,家里用石灰铺成的小院子上一定少不了我母亲忧愁的拐杖声,或是为我,或是为他事。在思想上,在我学习,思考和写作的时刻可能也是我母亲为我祈福的时刻。
这篇文章的第三节我是读不懂的,它在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比喻人一生的四季,而我尚在春季的末尾,还没能看到热恋的夏季的身影,更不要说秋季和冬季,或许老了之后再翻开这第三节便能读懂了吧。
写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赶紧睡觉,赶紧睡觉。
我正打算用公众号发表自己的文章,你猜怎么着,我的公众号的名字叫‘今天又是猎妈的一天‘,我已经更改了公众号的名字,但要过24小时才能生效,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