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的社会》读书笔记
社会主义
1.社会主义作为一项政治运动及一种探讨社会规律、诊治社会病症的理论兴起于法国大革命时期，其创始人为巴伯夫。巴伯夫提倡废除土地私有制，大家共享土地的出产物，取消贫富之间、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差别，他认为，建立一个“平等者共和国”的时机到了，“共济大院的门向所有人敞开”。（P209）
2.傅立叶在他于一八〇八年首次发表的《论四种运动》一文中提出了一套非常复杂、阐述详尽的社会理论和诊断。他把人及其感情作为理解社会的基础，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应当较少关注物质财富的增加，较多关注我们的基本感情——友爱——的实现。在人类的众多感情中，他特别强调“蝴蝶式的感情”——人对于变化的需要，这一需要与人人身上都存在的众多不同的潜力相适应。工作应当是一种享受，每天工作两小时就足够了。（P209-210）
3.欧文也认为，新社会的目的主要不是增加生产，而是改善当今最宝贵的事物——人。同傅立叶一样，欧文的思想基础是对人的性格所作的心理学考量。人生下来便带有某些性格特征，而人的性格肯定由他生活的环境所决定。如果生活的社会条件令人满意，人就会展示出其内在的美德。（P210）
4.蒲鲁东认为，中心问题不是以一个政权代替另一个政权，而是建立一种表达社会本身的政治秩序。（P211）
5.蒲鲁东的思想基础是以自尊为第一伦理信条的伦理观念。由自尊引申出第二伦理信条：尊重邻人。这是以人的内在变化作为新的社会秩序的基础。蒲鲁东在一封信中表达了这种想法：“旧世界处于解体的过程之中……人们只有通过思想和心灵的整体革命才能改变它……”（P212）
6.彼特·克鲁鲍特金将自己的社会主义思想概括为：个性的充分发展“将在各个方面、各种程度，出于一切可能的目的，同自愿联合的高度发展结合在一起；这种联合不断变化，其持续存在的基础在自身之中，并在任何特定时期以最适合所有人的各种追求的形式出现”。克鲁鲍特金同他先前的许多社会主义者一样，强调人类和动物王国中都有的合作与相互帮助的内在倾向。（P212-213）
7.继承了克鲁鲍特金的人本主义和伦理思想的是无政府主义思潮最后的伟大代表之一——古斯塔夫·兰道尔。……他给社会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运动的任务下了一个定义：“使麻木的心复活，以便让被埋没的有可能重见天日，让事实上仍有生命的但此刻却似乎已死的东西有可能重现，发出光辉。”（P213）
8.同其他所有社会主义者一样，马克思根本关注的也是人。他曾经写道：“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P213）
9.对马克思来说，社会主义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社会主义是这样一种社会形态，它“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马克思将这一目标称作自然主义和人本主义的实现，并且指出，这一目标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的真理”。（P215）
10.（马克思）“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此，用不着像卢梭认为的那样，改变人的天性，剥夺他自身‘固有的力量’，重新赋予他社会性的力量），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这就是说，不再建立国家作为有组织的统治的地盘），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P215）
11.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持这样的意见：社会主义的目标不仅是建立无阶级的社会，而且是建立一个没有国家的社会。如恩格斯所说，没有国家至少是在这种意义上：国家只有“管理事物”的职能，而没有“统治人民”的功能。一八七二年，马克思在巴枯宁分子活动调查委员会的报告中提出了一个观点，与这一观点一致，恩格斯在一八七四年说道：“全体社会主义者一致同意：随着社会主义的胜利，国家将趋于消亡。”（P217）
12.马克思赞成把地方分权及国家消亡看成是社会主义应当为之奋斗而且终究会达到的目标，不过他认为，这种情况只是在工人阶级夺取政权、改造国家之后才会发生，而不是在此之前，马克思认为，夺取国家政权是达到目的——废除国家——的必要手段。（P218）
13.如果考虑一下马克思在第一国际的活动——对于任何与他意见不一的人，哪怕这种不一致极细微，他也表现得教条和不宽容——我们就会相信列宁对马克思的观点所作的倾向中央集权的解释并非有意曲解，尽管马克思的地方分权思想（在这一点上，他与蒲鲁东一致）也是他的观点和主张的真实内容之一。（P218）
14.（马克思、恩格斯）他们无法摆脱关于国家和政治权力的重要性的传统观点，无法摆脱那种认为政治变化具有首要意义的思想，这种思想曾经是十七、十八世纪中产阶级大革命的指导原则。就这点而言，马克思和恩格斯比蒲鲁东、巴枯宁、克鲁鲍特金、兰道尔等人资产阶级得多。（P219）（政治观点的统治权）
15.政治革命的思想并不是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特有的思想，而是中产阶级以及过去三百年来资本主义社会的传统思想。由于中产阶级相信，废除君主制政权以及通过人民夺取政权是解决社会问题的途径，因而政治革命就被看成是获得自由的手段。（P219-220）
16.（历史唯物主义理论）马克思指出，人所面临的物质条件决定着他的生产和消费模式，而生产和消费模式又决定着人的社会政治组织形式、生活实践，最终决定着人的思维和感觉的方式。对这一理论的广为流传的误解是对其作这样的解释：似乎马克思的意思是说，追求物质利益是人的主要动力。实际上，这是资本主义思想中占统治地位的观点，这种观点反复强调，人对金钱奖励的兴趣是刺激他工作的主要动力。马克思关于经济因素的重要意义的观念不是一种心理学观念，即主观意义上的经济动机，而是一种社会学观念；这种观念认为，经济发展是文化发展的客观条件。（P220）
17.马克思低估了人类感情的复杂性。他没有充分认识到人性自身有其需要和规律，这些规律同影响历史进程的经济状况不断地相互作用。由于缺乏对人的心理的令人满意的洞察力，马克思对人的性格没有足够的认识，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实：一方面，社会和经济组织的形式塑造了人，而反过来，人也铸造了社会和经济组织的形式。他没有充分认识到根植于人性和人的生存状况的感情和奋斗精神，而这些感情和奋斗精神本身正是推动人类发展的最有力的力量。（P221)
18.恩格斯说道，由于他们的发现是一个新东西，马克思和他都没有完全注意到这样的事实：历史不仅取决于经济状况，文化因素反过来也影响着社会的经济基础。（P222）
19.恩格斯承认，他和马克思在他们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中对思想的力量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但是，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未来得及对他们的体系做必要的重大修改。（P223）
20.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的最终目标同其他流派的社会主义的目标基本一致：解放全人类，使人不受他人统治和剥削，不受经济王国的支配，使人重新成为社会生活的最高目的，在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创造出一种新的和谐。（P223)
通向健全之路
1.欧文和蒲鲁东、托尔斯泰和巴枯宁、迪尔凯姆和马克思、爱因斯坦和施韦泽所论及的是人，是在我们的工业制度下的人的处境。（P224）
2.人退到了接受性的、交易性的方向上，不再具有建设性；人丧失了他的自我感，变得依赖他人的认可，因而倾向于求同一致，却又感到不安全；人感到不满足、厌倦、焦虑，并且用他的大部分精力尝试补偿或掩盖这种焦虑感。他的智力卓越，他的理性却堕落了，就他的技术力量而论，他正严重地危胁着文明甚至整个人类的生存。（P224）
3.只有在工业和政治的组织、精神和哲学的方向、性格结构及文化活动这些领域同时发生变革时，才能达到精神健全和健康。只注意某一个方面的变化而忽视其他各个方面，对整体的变化来说是有害的。（P225）（“孤立的进步”）
4.治疗个人疾病的条件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P226-227）
（1）与精神的正常机能相反的情况必定已经开始发展。
（2）使这种寻求健康的努力开始起作用的必不可少的第一步是意识到痛苦，知道什么东西被关在有意识的人格之外，与之分离了。
（3）只有当人迈出了第二步之时，不断增长的自我意识才会完全起作用。这第二步便是改变生活实践，即改变那种以神经症结构为基础并不断复制这一结构的生活实践。
与人性的要求的冲突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对被抑制的内容的察觉、现实处境以及价值观和规范的改变，这些也是治愈社会疾病的必要条件。
5.精神健康的人是富于建设精神、没有异化的人；他与世界友好地联系在一起，用理性客观地把握现实；他体验到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存在，与此同时，又感到同他人联系在一起；他不屈从于非理性的权威，而乐于接受良心和理性的合理的权威；只要活着，他就在不停地自我完善，并且把生命这一赠礼当成他最宝贵的机会。（P228）
6.什么样的社会符合精神健康这一目标呢？一个精神健全的社会的结构会是什么样呢？首先，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人是别人用来达到其目的的工具，每一个人总是毫无例外地自为目的，因此，每个人都仅只为了展示自己作为人的力量这一目的而利用他人或自己，人是中心，一切经济的和政治的活动都服从于人的成长这个目标。在一个精神健全的社会里，人们没有机会将贪婪、剥削、占有、自恋这类品质用于获取更大的物质利益或提高个人的威望；按照良心行事被当成基本的、必要的品质，而机会主义和无原则则被看做是自私的行为；个人参与社会事务，社会的事因而也成了个人的事，个人同他人的关系与他同自己的关系不再是分离的。此外，一个健全的社会使人在可把握的和可观察的领域内积极而又负责地参与社会生活，并且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精神健全的社会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团结，不仅允许而且鼓励成员友爱相处；精神健全的社会促使每个人在其工作中进行创造性活动，激励人们充分运用其理性，使人能够通过集体的艺术和仪式表达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需要。（P228-229)
7.应对当今世界精神不健全这一问题的三种方式：极权主义、超级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十分明显，极权主义的方法只会使精神不健全和非人性化的程度愈来愈严重。超级资本主义的解决办法只会加深资本主义固有的病症，使人的异化和机械化程度加深，完成把人变成生产这具偶像的奴仆的全过程。唯一有建设性的解决办法是社会主义的办法，其目的在于从根本上重整我们的经济和社会制度，使之朝向这一方向：将人从被视做达成自身之外的目的的工具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创造出一种社会秩序，在其中，人类的团结、理性、创造性得到巩固而不是削弱。（P229）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认为，一个社会主义社会是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的：生产资料和产品分配的社会化，以及中央集权的计划经济。
8.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认为，一个社会主义社会是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的：生产资料和产品分配的社会化，以及中央集权的计划经济。马克思和早期的社会主义者都坚信，如果这些目标能够达到，那么，全人类将从异化状态中解放出来，一个无阶级的友爱而公正的社会将会几乎是自动地诞生。他们认为，要使人类实现这样的转变，必须具备以下条件：工人阶级或通过暴力或通过选举夺取政权，将工业社会化，实行计划经济。（P229-230）
9.欧文主义者、工团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以及行会社会主义者重点关心的问题是一致的：工人在工作中的社会的及人的处境，以及他与其他工人的关系（我在这里及后面所说的“工人”是指任何靠自己的工作为生、不靠雇佣他人获得额外经济收入的人）。所有这些不同形式的社会主义都可称为“提倡公有制的社会主义”，其目的都在于建立一种工业生产组织，在这一组织中，每一个工作者都会是积极而负责的参与者，而工作也将是吸引人的、有意义的，资本将不雇佣劳动，劳动会雇佣资本。（P233）
10.这种广为流传的关于人天生懒惰的信念有着充分的理由。主要理由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异化了的工作令人厌烦，使人不满；它使人精神极度紧张，也使人产生敌视情绪，进而厌恶正在做的工作及与此相关的一切。结果我们发现，渴望懒惰、“什么也不干”就成了很多人的理想。于是，人们感到，他们的懒惰是一种“自然的”心理状态，而不是病态生活条件的表征，即无意义的、异化的工作的结果。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一下有关工作动机的流行观点，我们很容易就会看到，这些观点的基础是异化工作的概念，因此由这些观点推导出来的结论并不适用于非异化的、吸引人的工作。（P240）
11.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需要有某种技术，但“悦人的性格”这个因素，即能够将自己卖出去的品德，却越来越显得重要。（P243）
12.大多数工人的唯一目的是赚钱活命，偶尔也满足一下他们作为消费者的贪心。（P244）（思考：也许是目前大多数人的状态。）
13.有关工作动力的讨论通常只考虑到第一点，即这种或那种奖励手段是否提高了一个工人的经济生产力，而没有想到第二个问题，即有关人的创造性的问题。人们忽视了这样的事实：很多奖励措施会促使一个人去做某事，但与此同时，这些措施却不利于人格的健康。（P247）（思考：金钱奖励使人在工作中更加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