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在《影的告别》中写道:“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中沉没。”他抒发了对当时中国的现状非常绝望,却又不甘于绝望,索性在追求光明与沉溺黑暗之间徘徊。“我将向黑暗里仿徨于无地。”作者从一个影子的视角,陈述了他的思想。影子在有光之地出现,又在黑暗中消失。倘若影子不再成为人的影子,而终将消散在黑暗中,影子实现了人格的独立与觉醒。而当影子消失,人发现没有了自己的影子,当光明战胜了黑暗,影子自愿沉没在虚空中,成就本体的光明,影子不仅成就了作为影子的价值,而且使世界从黑暗转向光明。体现了鲁迅对“科学与民主”的希望,当人们的思想从黑暗中得以解脱,中国的前景光明了起来,这不仅需要每个人实现精神觉醒,让自己心中的黑暗从此烟消云散,只剩下阳光,那么整个民族的觉醒与崛起也就指日可待了。王阳明曾说:“人的一生有三层境界。第一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从本文鲁迅的文章中引起我的思考,可以理解为人生的第一层境界“看黑暗是黑暗,看光明是光明”,把黑暗与光明看成对立面的两种价值观,要么光明战胜黑暗,要么黑暗吞并了光明,两方势不两立;第二层境界,“看黑暗不是黑暗,看光明不是光明”,黑暗与光明交织在一个世界中,若是没有了黑暗,何以成就光明?若是没有了光明,怎能照亮黑暗?第三层境界,看黑暗还是黑暗,看光明还是光明,当看见黑暗的本质却无能为力时,便尽己所能让光明挽救那几乎快要灭亡了的黑暗,使光明绽放光明的力量,达到物我相融的境界。
鲁迅在《墓碣文》中写道:“……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这就暗含深刻哲理的话表明鲁迅的心几乎快要绝望了,因为他对追求理想政治的心是狂热的,而每当看见人民处于水深火热的疾苦中,从中生起无限的悲悯;于天上看见深渊,深渊本该存在于大地的深潭中,而此处的深渊说明那光明的希望中包含着黑暗,绝望从当局政治中来,而希望从绝望中生起。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他所看见的是愚蠢的人们为了争夺白血馒头而相互斗争,他看见的是那位正直的刘和珍君枉死的事实真相,他看见的是群众不过是死刑犯的看客,所以,中国社会有什么?无所有。他的眼代表了当时群众的眼,他的希望在于唤醒人民心中的道义与情怀,因此形成了人道主义的价值观念与非人道主义的世俗化人生观相互冲突。他说:“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即从大阙口中,窥见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绝不显哀乐之状,但蒙蒙如烟然。”他的孤坟在这天地间显得苍茫与荒芜。草木代表了人们心中的生命力,当他看见这具死尸早已麻木僵硬,对内既没有心肝,对外也无草木。体现了当时中国的内部人们早就深深的为封建制度所臣服,中国的外部也面临着政治变革,危机重重。鲁迅对人们的麻木与奴性深恶痛绝,也抱有一丝一毫草木从中生起的希望。
鲁迅在《求乞者》中写道:“我不布施,我无布施心,我但居布施者之上,给与烦腻、疑心、憎恶。”这篇文章中,鲁迅自己代入求乞者的角色视角中批判求乞者。文中第一段开门见山,“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而拦着磕头。追着哀求。”当孩子苦苦向他乞求一点布施,而他憎恶着卑微者的姿态,以居高临下的样子蔑视他。他思考着,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敷衍求乞的孩子。个人认为,鲁迅的写作方式是很高明的,他想批判谁,于是让自己成为文章中的主角,不仅把人物的外貌、心理描写的细致与精辟,让人觉得在他的话背后,另有明确的深意。他对待求乞者不说一句话,却用详尽的心理活动深刻的表现了人物的伪善。这段话反映了作者对那些攀附权贵之人嗤之以鼻的态度,若是仰赖中国旧势力的权力,这些人便失去了自主的独立性。于是,鲁迅既反对中国人身上具有的奴性,也努力的唤醒当时国人的生命力。他祈求着,人性不要这样麻木。然而,在他用无所为和沉默求乞,他得到的是虚无。可叹的是,中华民族整个的生命力几乎快要沉没在人性的麻木不仁中,在这些看客对所见所闻都漠然的背后,深刻的表现了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帝国主义三座大山对群众的压迫。而鲁迅竭尽全力呼吁人民觉醒,实现民主与自由,他对抗着人性的异化,可他仅仅活在虚无中,他同时对抗着虚无,他想要的是人们的生命力醒过来,他的希望是当时的人们实现精神上的重构与整个国家民族意识的觉醒。文中多次写道“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在这里灰土的隐喻为他对现实社会的绝望,却又在对抗着绝望,因为人们贫瘠的精神家园如同那四面都是灰土、倒败的泥墙的空间,他塑造了一个压抑的社会氛围,而在这个空间中,人们各走各的路。他对求乞者的行为憎恶,而别人也活在作为看客的世界中,看客对看客同样是麻木的。“灰土,灰土……灰土……”可见,鲁迅是一个努力唤醒国民的精神独立意识的清醒者。
鲁迅在《风筝》中阐述了他的一个童年时期的故事。正逢二月份,鲁迅与他的弟弟在北京放风筝,因为他自己嫌恶放风筝,他不允许弟弟放,多年后,再回想起来儿时的这段往事时,他向弟弟诉说着自己的懊悔,却不想弟弟早已忘却,不知原谅。他说:“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在这篇文章中,风筝象征着鲁迅对新文化的向往。当老年时的他回想起当初那个顽皮的孩童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只翅骨,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待纯真的弟弟,非常骄傲的独留弟弟绝望地站在屋里,他的心忽然变得沉重。于是,他为了弥补弟弟曾经被扼杀的儿童天性,两个老年人一起放肆的跑着、笑着、放风筝。在这里,我觉得鲁迅是一个有点小可爱的作家。可当他去讨弟弟的宽恕时,他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的道理可言呢?然而,从这段小故事中深入反思历史的智慧,童年时鲁迅可能也为封建思想所束缚,当他老年时,早已弃医从文,成为了一个批判封建制度的清醒者,他批判过去的自己,不仅是对儿时的自我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并且通过放风筝的方式让他从批判的思维世界中解放出来,实现精神上的自由。他在结尾中写道:“现在,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了,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无可把握的悲哀抒发了作者无可挽回自己儿童时期的作为,当老年人把一段可能的美好摧毁为遵从封建礼教而压迫弟弟的暴力行为,他无从救赎过去的弟弟,只得在此时短暂的放风筝,得到一时的自由,之后,他又清醒过来,他早已不是那无忧无虑、快乐的孩子,而是一个立志以文载道的作家。肃杀的寒冬表明他依然对现实社会是绝望的,因为一个人在不知所信仰的为何物时,追溯过去的自己或许能够寻求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鲁迅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如今,当代青年生逢盛世,国家的希望在于每个人的自强不息。毛泽东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我相信每一个努力的青年人都能在前行时,得到一份对青春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