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每一个女性来说,在可以发挥作用的空间里,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麦肯锡对超过1500家公司进行大规模研究后发现,女性高管比例越高的公司,业绩越好。这是非常有力的真实数据支持。
一诺回顾从做事到团队建造,再到教练,其实真正有激励的并不是豪言壮语,而是你真实的选择和言行。这时候,我们不仅会影响身边的人,还会影响看似与我们无关的人。副董事这个位置在麦肯锡是出名地难做。一方面,夹在大领导和项目经理中间,工作职责很模糊,而且成果很难被看见;另一方面,在这个职位过渡的几年,是为了证明你有做合伙人的能力,如果无法升职,就要走人了。所以当一诺评选上副董事时,就准备好了要“拼”和“熬”两年,过两年没有个人生活的苦日子。在一诺去请教领导应该怎么安排手上的工作时,当时的领导说了一句让一诺终生难忘的话:如果你觉得这两年会这么痛苦地过,那你痛苦就是活该。这句话点醒了一诺,在任何阶段,都不要把主动权交出去——不管是交给一个职位、一个人,还是一个阶段。在任何阶段,我们都有自己如何度过的主动权,哪怕看上去有很多限制,我们还是有做决定的空间,不要轻易放弃。
真正成功的人,走的都不是这一条被恐惧裹挟的路。这条路走不远。自己的全部能量都要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消耗了。如何能走远?
领导,究其核心,是有远见、愿景、方向感。大家可以回忆一下自己喜欢的领导,都是有见解、有战略眼光、有方向感的,对吧?他们能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提出清晰的观点;没有观点的时候,知道如何获得观点。
方向感从哪里来?
多观察,多提问。多实践,多犯错。一诺回忆工作的这些年里邮过去数次尴尬的无知和很多不知道如何着手应对的问题。每一次的出路都是去做,出了错,就总结和反思不断改进,方向感因此慢慢形成了。再就是多琢磨多思考。真正优秀的人,是不停地深入思考的人。相比身体的忙碌,更重要的是勤于思考,早思考早讨论,早在核心假设和核心问题上形成观点。这时候花一个小时,比后来走错方向之后花十个小时应对都有效。
每个人的能力和能量都是有限的。所以领导力的精髓是为团队的成功创造环境和条件。要有共赢思维。我的成功不意味着你的失败,不必零和。有的时候,“墙”存在,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所以把故事讲好,要做什么、怎么做,讲通这些,“墙”就不攻自破了。注意创造坦诚文化。其实对个人也好,组织也好,最大的成本是不信任带来的各种内耗和管理成本。所以从自己做起,有意见就当面谈,创造一个以信任为基础的组织环境。
从执行者到好领导,需要有方向感,能选对路,看得到“墙”,会“砸墙”。上面眼睛看得远,下面脚站得稳,有使劲儿用的脑子、一颗爱心,加上一张“厚脸皮”。
一诺发现,有一些让她仰望的领导给人的感觉非常不一样,他们话不多,但很会听。似乎听你说完,他们就知道你深层的问题是什么。他们还特别会问问题,有时候提一个问题就能让思考方向大不一样。
这是什么能力?这是教练的能力。做教练,是更高阶的领导力。我们很多人对教练有误解,觉得就是教别人做事。其实职业教练并不教怎么做,也不告诉你答案,而是看到了你看不到的东西,通过问问题,做你的镜子,让你自己找到答案。
做有效的讨论和决定,需要人处于“敞开”的状态。敞开并不是松散,而是认怂,承认有些问题我不懂,在做了足够多的功课和思考之后,坦诚我们当下认知的边界在哪里。
说的状态往往是防御性的,是证明“我行”的状态,非常以自我为中心,其实也带有隐性的进攻性。因此,别人只能挑战你。一旦敞开到“倾听”的状态,就会发现对方也是“敞开”的,你可以听到他们真正的想法和真正的困扰。
在“人”的层面,敞开才可能有联结,有联结才可能有信任,有信任才可能有“事”的层面的变化。
要做镜子,不做海绵。一个人重要的成长就是意识到别人说的话都是他们内心的投射而已,和你并没有关系。我们需要做的,不是见什么吸什么的海绵,而是一面镜子,降头给你的评判反射回去。
作为女性,养育孩子是一个重要的话题。一诺曾经觉得,人生这么苦,自己都没活明白,为什么生个孩子,让他来世上遭罪呢?她身边的两位挚友,触动了她。朋友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孩子能改变这个世界呢?世界的改变不都是人推动的吗?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和任何事情一样,我们做决定是基于对未来的预期。很多人要孩子是因为想到了多年以后含饴弄孙的美好,而实际上在孩子成长的18年间,事实离这种美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人就是这样做决定的,是我们的大脑和心理机制使然。所以,六年里,一诺有了三个宝宝,也更加理解了生养孩子实际是每个成人的自我完成之旅。
从对孩子的期待里,看见了自己。人最终的成功不是外在的标签,而是灵魂和外在一致,是活出人生的无限性。孩子天生就是“自由、无限”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时刻生活在想象里的:过家家能玩一天,一堆沙子就可以是整个世界。孩子天生也是无畏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于是什么都要尝试、要突破边界,而且乐在其中。
而成人向往的“成功”,讲到深处,无非是能活得像孩子一样——即使有了时间的概念,还能够“活在当下”;即使了解物质的必要性,还能不忘追求自由和无限;即使知道险恶,还能无畏;即使看到了各种问题,还能没有分别心地投入。
有了这番醒悟以后,一诺对孩子的期待变了,希望他们无论外在如何,都能成为一个“灵魂和外在一致”的幸福的人。希望孩子们的灵魂能够最大限度地绽放,在这个基础上吸收知识,锻炼能力,认识世界,在和世界的相处中推动良性的发展。
那么,如何让孩子成为这样的人呢?其实只有一条路,就是父母自己在这样生活。
养育孩子,一诺推荐了许多书:《爱和自由》、《捕捉儿童敏感期》、《孩子,把你的手给我》、《游戏力》、《让孩子拥有最快乐的一生》
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和孩子有深度的联结和沟通,有意识地放下自己的目的,和孩子对话。一旦做到,就会发现孩子有非常多让你惊喜的好主意,母亲和孩子可以共同前往一个不曾想象的世界。
学会沟通,对于工作和做妈妈都很重要。沟通需要用脑分析对方的核心诉求,用心听懂对方更深层次的情绪、意见。这恰恰是妈妈在陪伴孩子的过程中,特别得到锻炼的能力。同时处理好很多事情,需要很强的项目管理能力,其背后是清晰的思路、高效的时间管理和稳定的心态。这些能力也是当妈妈之后不得不日益增强的。
最后,一诺提到,放弃完美主义,想哭就哭,需要帮助就张口。你的状态好是一切的基础。状态好,就能接纳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情绪,特别是负面情绪。
有了第一个孩子后,一诺作为背奶妈妈遭遇过不少尴尬,譬如在外出差借了客户的办公室,边准备孩子们的口粮边挂着耳机开电话会,哪想到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提前回来的办公室的主人撞见了尴尬的一幕,万幸没有暴露身体部位。这闹剧般的事件很快就过去了,不过它莫名给了一诺一些不曾有的勇气。
一诺在麦肯锡的某项目德国总部,遇见的高管无一例外都是德国男性,还都是物理学博士。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做好项目的负责人,一开始,一诺很怕自己的不同。在需要做项目汇报的前一晚,一诺辗转反侧,既然不一样,那不妨就从承认这点开始。第二天,一诺穿着特地准备的亮色衣服,进入了黑压压一片深色西装的德国物理学博士中,开场就和大家说,我和在座的各位非常不一样。你们都是德国人,我不是;你们都是男性,我不是;你们都是物理学博士,我不是。我想也许这些不一样,可以让我们更容易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公司在这个业务上的战略问题,也能使我们有用不同的视角思考突破核心的增长的机会。这次的会议开得很不一样,有了非常热烈的讨论,一诺也收到了很好的反馈。
这也是一诺第一次主动把自己标记成“不一样”的那个人,不将其作为劣势避免,而是作为优势去开启高质量的互动。
从麦肯锡到盖茨全球基金会。一诺面对了一个不容易做的决定。这份工作的收入比在麦肯锡做合伙人的收入低了不少,而那些年,一诺的先生做各种创业尝试,有成功、有失败,一诺的工作一直是家里唯一的主要收入来源。其次,麦肯锡的合伙人离职,一般是去大企业做高管,或者做投资,而慈善是很“边缘化”和“没前途”的职业路径。一诺非常尊敬的一位领导直接跟她说,这个选择,是“职业自杀”。再次,为了这份工作,一诺需要带着三个很小的孩子搬回北京,他们不熟悉国内教育环境,工作和生活都要重新开始。最后,一诺有一个重要的心结,就是麦肯锡的合伙人有天底下最好的医疗保险。一诺或者家人如果需要看医生,不管想去哪个国家,找哪位高级专科医生,都可以放心去看,而且100%报销。经过和自己的对话,一诺意识到,表层不合理的担忧之下的真相是什么。所有保险都有给我们“安心”的心理意义,但是否“安心”说到底不是外界给了我们什么保证和承诺,而是我自己可以说了算。我们总想用一些外在的东西保自己的平安。而外在的东西都是虚幻的,今天可以有,明天就可以消失;今天可能是你的,明天可能就和你没关系了。所以,这样的“拥有”,不过是恐惧使然。
其实我们人生的时间大部分都在被恐惧追着跑。它像一个巨大黑影跟在我们身后。所以我们不停地跑,但发现永远甩不掉他。出路只有一条,就是转身面对。要想“打败”黑暗,不是靠对着黑屋子拳打脚踢,而是开灯。一旦打开灯,房间里的黑暗就荡然无存。但是这个开关只有等你敢于转身时才能打开,这恐怕是人生最大的悖论。
一诺于2015年离开麦肯锡,2020年离开盖茨基金会,每一次离开从表面上看都很“可怕”。但其实这些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这些年一诺一直在做的两件事:“奴隶社会”公众号和后来的“一土”教育创业,再到后来的诺言社区,完完全全是自己“下场”了。没有组织和平台的支持,成或不成,美誉或毁誉,都要自己承担。
一切真正激励人的事物的起点,其实都是内心某种真实渴望的表达。
做“奴隶社会”公众号的经历对一诺有很深刻的影响。一方面让一诺看到了人生百态,另一方面一诺感受到,每个人的起点和境遇不同,但人生而为人共同的底色,都是关于梦想、勇气、自由、孤独和爱。这些共同的底色,让一诺直到今天还会经常在看投稿的文章时流下眼泪。
因为变成了半个公众人物,一诺曾经被跟帖评论,大意是“你家有几个阿姨和司机围着你转,帮你带孩子?别来这里误导大家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一诺感受到巨大的委屈和愤怒,不过,等平静下来,一诺想起一直很受益的一句话:“别人如何评价你,反映的是他的水平,而不是你的水平。”再退一步想,人们之所以会这么评论,是因为很多人的生活里确实有很多的限制和无奈。
“奴隶社会”自诩为一群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有理想,对自己有高的要求,对生命意义的思考不曾停止。他们“心比天高”,生活在真实的世界,却总不忘抬头看看远方;他们心怀天下,总希望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能够给这世界留下点儿印记。
作为纯粹的教育外行,创办一土学校,没资源,没经验,没资质,一诺时常觉得举步维艰,比如为了更合适的办学场地搬家多次,有人戏称他们是“马背上的学校”,而老师和家长也随一土,付出了很多明里暗里的成本,并非没有怨言。《无问西东》影片结尾有这样一段话:
如果提前了解了你们要面对的人生,不知你们是否还会有勇气前来?
世俗是这样的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他们的念头来......
身处这些困境中,一诺也忍不住问自己,何苦呢,这么折腾自己。这时候她记起妈妈说过的一番话: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顶多有一个错,就是“没做”的错。你只要做事情,就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生出很多错。因为你在明处,各种麻烦都会来找你。
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呢?一诺经常会问自己。一路走来,我看到了世界的很多可笑和矛盾之处,而推到这些问题的根源就会发现,如果有什么根本的解决方法,教育肯定是个其中一个。
经历许多困难后,为什么这么多人还在坚持做梦,也许,可以用泰戈尔的一句话回答:
我们生命中也有有限的一面,那就是我们每前进一步都在消耗自我。但我们的生命中还有无限的一面,那就是我们的抱负、欢乐和献身精神。
教育也好,人生也好,归根结底就是要发展人的生命中无限的一面。
世界与我们每个人有关。所有的经历,从助人始,以助己终。一诺在做慈善的那些年,遇见了许多像陈行甲一样的逆流而上的力量。透过他们眼里的光,一诺说,看到的是标签之下生而为人最朴素的同理心、大爱、智慧和勇气。
知来处,方知去处。
一诺的乐观以及精神上的独立富足,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上一辈女性的“大智慧”。她的母亲经历五次失业,但总是有勇气面对并付诸行动,最后走出了一条让一诺坦诚自己都做不到的路。
父母可以给孩子最大的财富,或许就是富足的心灵,在任何困难和低谷面前,都相信“我可以”的信念和行动,以及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和幽默感。父母对自己生活的态度,就是给孩子最大、最真实的激励。
“占有多少才更荣耀,拥有什么才能被爱?”
人生无非是一趟主观的旅程。如果内在没有感知、给予和接受爱的能力,有再多“客观”的条件又有什么用呢?但我们大部分人却因为紧紧抱着颠倒的理念,一生不断地外求和奔跑。这样的奔跑,其实是逃离。逃离不被接纳的恐惧。
物理规律是给予越多,剩下越少。而人生的规律是,给予越多,收获越多。当我们能“无差别给予”的时候,我们就自由了。
美国女作家玛丽安娜.威廉森写到:
使自己渺小,并不能帮助世界。
放低自己,让周围的人有安全感,并不能启发别人。
我们都应该光彩照人,像所有孩子一样.......
当我们允许自己发光时,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允许他人发光。
当我们从自己的恐惧中解放后,我们的存在也自动解放了别人。
愿这本书也能帮助你打开一些缝隙,面对那些曾经和当下的“不敢”,感受在时光的缝隙里,属于你自己的生命之光。
照亮自己,也照亮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