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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读书笔记

2022-11-19 07:28:09  本文已影响人 

《项塔兰》读书笔记

《项塔兰》的作者是澳大利亚传奇作家格里高利·大卫·罗伯兹。他出生于澳大利亚墨尔本,他的“真实经历”比任何小说都更具传奇色彩,从学生时代就是个激进的运动分子,活跃于各种反战、反法西斯、反政府组织,深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

优异的天赋,使他成为大学中最年轻的哲学和文学讲师,却在25岁婚姻破裂,失去妻子,更失去5岁爱女的监护权。他选择用海洛因来填补生命中乍然到来的空洞,从一个理想主义者堕落为毒虫。

上瘾的需求逼使他拿着仿造手枪,以全套西装打扮、温和的谈吐、礼貌的举止,去抢劫银行,因而获得“绅士大盗”(The Gentleman Bandit)的封号。

被捕后,24次的抢劫纪录换来19年徒刑。两年半后,罗伯兹于光天化日下逃出澳大利亚最戒备森严的重刑监狱,短暂停留新西兰,然后流亡印度。

在这里,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在孟买,他成为贫民窟的第一个白人居民,深入了孟买社会,深谙孟买街头规则,甚至加入了黑帮,被卷入了阿富汗战争。孟买的生活让他见识了最深的苦难,也使他赢来了最终的觉醒。

在孟买度过了十年的流亡生活后,最终他决定自首。刑满出狱后,他把自己在孟买的这段生活写成了小说,就是这部《项塔兰》。

项塔兰(全三册)

前四章札记

格里高利·大卫·罗伯兹


第一章



​我花了很长的岁月,走过大半个世界,才真正学到什么是爱,什么是命运,以及我们所做的抉择。

我被拴在墙上遭受拷打时,才顿悟这个真谛。不知为何,就在我内心发出呐喊之际,我意识到,即使镣铐加身,一身血污,孤立无助,我仍然是自由之深,我可以决定是要痛恨打我的人,还是原谅他们。

我知道,这听起来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在镣铐加身,痛苦万分的当下,当镣铐是你唯一仅有的,那份自由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

是要痛恨,还是要原谅,这抉择足以决定人一生的际遇。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和其他故事一样,从一个女人、一个城市、一点运气开始。

到孟买的第一天,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特殊的气味。

如今我知道,那是与仇恨相反的希望所发出的、令人感动的甜美气味;那是与爱相反的贪婪所发出的、让人透不过气的酸腐气味;那是众神、恶魔、帝国、复活与腐败的文明所散发的气味;那是人们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会闻到的蓝色海水味,是机器的冷酷金属味。其中混合着六千万只动物活动、睡觉与排泄所散发的气味,其中过半是人和老鼠。那气味透着心碎,透着生存的辛苦奋斗,透着令人鼓起勇气的重大失败与爱。那是一万间餐馆,五千座神庙、圣祠、教堂、清真寺所发出的气味,是一百座专卖香水、香料、焚香、新鲜花朵的市集所发出的气味。

我走私的货品只有一件,就是我自己,我那脆弱而遭追缉的自由。

那时候我用的是伪造的新西兰护照,在原件上改贴我的照片。

“你的音乐,先生。你的音乐掉了,对不对?”

他咧嘴而笑,脸上是令人害怕、无可挑剔的诚恳,我们通常称之为天真。

我看着自己的背包和旅行袋被提上巴士车顶,被非常粗暴而冷漠地丢进一堆行李,便决定把吉他带在身边。

杂乱广大的贫民窟里,没有一样东西比人高。

几个月以后我才了解,贫民窟的居民的确是灾后幸存者,迫使他们离开乡村沦落到贫民窟的灾难,乃是贫穷、饥荒和杀戮。

贫民窟里的居民由数百变数千,再变成数万,我的心此时陷入极度痛苦。我为自己的健康、为口袋里的钱,感到可耻。

和世间可怜人初次打照面时,如果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撕心裂肺的愧疚。

我打劫过银行,卖过毒品,曾被狱卒毒打到骨头断掉。我挨过刀子,也拿刀捅过人。我在人皆冷酷无情的监狱待过,翻过围墙逃狱,逃出那不是人过的生活。尽管如此,乍见这贫民窟的残破与贫瘠,我难过到极点,每一幕都教我心如刀割。一时间,我气得抽出刀子来。

贫民窟仍是连绵不断,无所不在,渐渐让我那外地人的怜悯之心麻木了。

到处都有小孩在嬉戏。有个男人提着装了水的水桶,另一个男人在修理一间陋屋。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开怀地笑着。

他的表情和姿势透着笃定,怡然自得。我不由得羡慕起他的那股满足,以及走过他身边的那群人对他投以的微笑。

两双淡蓝色的清澈眼睛盯着我,隐隐约约流露出那种近乎指控的责难眼神,那种自认已寻得正道者所流露的眼神。

在那一刻,我是卡拉口中那个世上最危险、最迷人的动物:天不怕地不怕、冷酷无情、没有计划的男人。

他们如假包换的证件与随和的笑容,有助于掩饰我的假护照,比较安全。

“天哪!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烧起来了,老哥!”

圆乎乎的笑脸上,有某种东西深深打动了我的心,那是种带着淘气意味的兴高采烈,那里面不只有着愉快,还有老实和兴奋。就在一眨眼间,我们俩眼神交会,心领神会。我考虑了很久,决定信任这个人,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矮个子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所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行,先生!”普拉巴克一脸笑容,“我可以带你去一家便宜的饭店,非常便宜,便宜到不行的饭店,甚至是便宜到没有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会住进的饭店。”

百分之百需要!”他大声回复,“你非常非常需要我,我几乎要为你们的处境哭泣了!没有优秀的我当你们在孟买的导游,谁晓得你们会碰上什么可怕的事!”

普拉巴克掌心朝上,指着那些在游客里拉到生意的掮客和导游。

带着他们的客人,快步而坚定地走进迎面而来的人潮,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后来,这样的屈从又发生了无数次,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就在这些拉锯、屈从中确立。

望着他使劲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活像个白人主子,他好像是我的驮兽,而我很不愿这样。

“一百二十卢比。”

他从登记簿上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那眼神坦率而老实,是知己之间才有的眼神。我开始喜欢这个人了。

普拉巴克侧身往门旁边一缩,让他通过,一副既畏缩又开心的模样。

抽完后我会去找你们。因为我答应过一些朋友,如果到了印度,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抽大麻,以此遥念他们。我要遵守诺言。

“的确。”高个子说,还露出亲切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开怀尽情的笑。从此以后,多年以来,我每想起加拿大和加拿大人,就想到那笑容。

这又是一个仪式,一个我向新西兰友人许下的承诺。那是个女孩,她要求我如果持假护照成功入境印度,要喝杯酒遥祝她。

这两个仪式,抽大麻、喝威士忌,对我意义重大。

我认为逃狱时,我就失去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一如失去我的家人。不知为何,我觉得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不抱返乡的希望,我的一生被困在回忆、护身符与爱的承诺里。

想要,想要,林赛先生,我非常想要。但如果早知道这是我的威士忌,而不是你的威士忌,我就不会那么大口猛灌了。”

“但林赛先生,你搞错了。我说那个上等的大麻是一百卢比,不是两百。”

那两名加拿大青年告诫的话语,像海鸥盘旋在鱼群产卵的海潮上方,也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

每走一步,听到的语言、音乐都不一样,每家餐厅在沸腾的空气中,飘出不同的香气。

钱到处流动。

初见这条苦难的街道,一如隔着巴士车窗初见贫民窟,让我为自己拥有红润的脸庞感到极度羞愧。

“喜欢我们孟买吗?”

“喜欢。”我答,真心的回答。在我眼中,这城市很美,狂野而令人振奋。

在这些拥挤的街道上,我在无数人眼里看到笑意,我以前去过的地方,没有一处洋溢着这么多笑意。

特别的是,孟买很自由,一种令人雀跃的自由。我所看到的地方,处处散发着那种解放的、无拘无束的精神,而我不知不觉间敞开心胸回应那精神。

但这街上密集的意图、充斥着的需求与贪婪、极度强烈的恳求与算计,让我有点胆怯。

逃亡时,每一天都是人生的全部。每一分钟的自由,都是以喜剧收场的一部短篇小说。

“你这人很快乐,不介意我说什么,快乐的人,胃口总是很好。”

阿富汗媒人说,爱意滋生大半缘于声音。

在孟买,人人都嚼,然后吐,嚼,再吐,没问题,白天、晚上都嚼。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理智与爱不能并存。爱之所以存在人世,正因为爱非理智。

行行好,别这样!”我怒声说,抬头看卡拉和她朋友是否在看他。

他说的是印地语,林赛先生。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告诉你他在说什么。”

“我不想认识几百个女孩,普拉巴克。我只想……了解……那个女的,好吗?”

我想是德国人,大概是吧。

林巴巴!林巴巴!林巴巴!”

看他那表情,我渐渐明了他毫无心机的微笑背后不为人知的精明的一面。

“真正的价钱,也就是友情价,是一拖拉阿富汗大麻只要五十卢比。”

他举起双手,然后猛地放下,拍打大腿,“我多要了你五十卢比。”

事实上,诚如他许久以后告诉我的,他那时刚决定要喜欢我,对他而言,那表示他得遵照良心,毫无隐瞒交代他所说过或做过的任何事。他始终将事实全盘托出,这是他最讨人喜欢,也是最让人恼火的特质。

“大概是吧,”我回,“大概是吧!”

我打定主意,如果他信守承诺,早上出现,我要开始喜欢他。在下这决定那一刻起,我隐隐怀着孤单之人的冷酷。

等我更了解这个她显然已经非常了解的城市之后再说。就花一星期,我心想,在这城市待一星期…

每天晚上,我在无可压抑的渴望中挣扎度过,渴望取回我为获得自由而失去的东西,所有失去的东西。我每天晚上被羞愧的钉子刺穿,那些我确信永远无缘再见面的心爱的人,因为我得到了自由,而他们却持续在受苦。

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这么切合这个道理


第二章

很少有人弄乱我的头发。
but you are the exception.

有时人得用适切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打碎,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隔着没上睫毛膏的柔软睫毛看着我。

“你知道的,”她说得很慢,“我喜欢你,林。”

“没错,你是个好听众。那很危险,因为那是令人难以抗拒的。有人倾听,真心诚意地倾听,是这世上第二难得的事。”

“他们错了,”她说得简洁有力,“爱与权力相斥,因此我们才会这么害怕爱。”

“不需要听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你说了什么。你在跟他说你那些谜一般的理论,搞得他晕头转向。

利奥波德侍者的差劲态度远近驰名。卡拉曾说,那是全世界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会被当作粪土般看待。

自逃狱以来,我已学到,跟人透露局部事实——我是个作家——给了我管用又可变通的借口。

有时,回忆重现得太突然,与当下的环境太格格不入,这时唯一正常的反应就是失控的愚蠢大笑。

就吃的来说,我是法国人;就爱情来讲,我是意大利人;就生意来说,我是瑞士人——非常瑞士,严守中立。但为了这些书,还会有人流血,我非常肯定。”

不急的人,久久一事无成。

他们正在改变这城市,每天拿掉一些,增加一些。甚至连名字都改了,从Bombay改成Mumbai。他们目前还没办法改变各派的势力范围,但终有一天会成功

文不文明,主要得看我们禁止什么,而不在于我们允许什么。”

我不喜欢一杯酒喝了这么老半天的人。

有多少人有真正的权力、真正的天命、真正的dynamique(力量),可以掌控自己的处境、自己的时间、数千人的性命?

我要告诉你,四个!

这店里只有四个人很有力,其他人都像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一样:无力、醉生梦死、anonyme(默默无闻)。

判断别人拥有什么权力时,得从他们与你为友、为敌两方面的能耐来看。

在还不是很了解他之前,在还不知道他靠着犯罪和激情,在孟买住了八年而没和任何人结怨、没向人借过一毛钱所代表的意义之前。

不管是哪个地方,黑市买卖的第一条规则,都是切勿让人看透你的心思。狄迪耶从这条规则演绎出:随时掌握别人对你的看法。

让人相信他无害且无助。

友谊像是没人及格的代数小考。在我心情糟透时,我想,所谓的朋友,顶多只能说是你不鄙视的人。”

至少他毫不隐瞒他的堕落。

它干瘪又肮脏,有只耳朵被咬成玫瑰花芽状。

“你不欣赏它的勇气、活下来的决心?”

在完美的世界里,人在下午两点时都会像猫。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表达的方式很奇特?

真理是每个人都假装喜欢的坏蛋。

“没有,我不完全赞同,但我欣赏那个观念,还有你表达那个观念的方式。

她微笑,皱皱鼻子,露出不解的表情,可能在嘲笑我,也可能心里觉得高兴。

我喜欢冬天的比亚里茨,那时没有游客,海边的气候恶劣得让人变成石像。

但那是一种美,我第一次真正望着它时感动得落泪。我想走向它,想放掉自己,让自己没入那汹涌的波涛。

“不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我离开这里,永远离开,那就表示我会回美国。我在那里长大,我父母死后,有一天,我希望能回去。

她神情不再那么紧绷,眼神飘过路边的阴影,然后抬头凝望夜空,仍然在想着,在思索着。街灯的蓝白光映照在她的嘴唇上、大眼睛里,化作水漾光彩。

我只是想知道别人在这里怎么赚钱过活。我是说,这里的外国人都靠什么过活。

“听说过蝎子与青蛙的故事吗?青蛙同意背蝎子过河,因为蝎子答应不蜇它的那个故事?”

“听说过。然后过河过到一半,蝎子蜇了青蛙。它们慢慢沉入水里时,快溺死的青蛙问蝎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蝎子说因为它是蝎子,而蝎子天生要蜇人的。”

她愚蠢、不可靠,但我同情她。

大部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你开始觉得心像是挤了太多人的救生艇,为了不让它下沉,你抛掉骄傲,抛掉自尊和独立。

不久后,你开始抛掉其他人,你的朋友,你认识的每个人。

而这仍然不够,救生艇仍然在下沉。

这时,你也知道,你就要跟着那救生艇一起沉下去了。我在这里看到很多女孩子有这样的遭遇,我想那是我讨厌爱情的原因。

而你……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满怀爱意的丑男人时时刻刻感受到的那种痛苦。


第三章

通常我不会带游客去那些地方。
他们不喜欢,
而我不喜欢他们的不喜欢。

你一定有个好头脑,才会喜欢那些东西;也一定有一副好心肠,才没有太喜欢那些东西。

我们所谓的懦弱,往往只是吃惊的另一种说法;所谓的勇敢,绝大部分谈不上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的心情写在脸上,日复一日、报酬微薄的工作,使他眼神里徘徊着某种极度痛苦与沉闷、压抑的愤怒。

我觉得热气快让我窒息,漆黑和环境的陌生让我喘不过气。墙壁似乎在压迫我的双手,仿佛靠着双臂力撑,我才不致被墙壁完全包围。

“他说你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会讲马拉地语的白人……
“他说有些外国人会讲印地语,但没有外国人会讲马拉地语……

那些小孩瘦弱娇小。其中两个小孩坐在那里,四只手合握着一只蜂巢球。有两个小孩各伸出一只手拥住对方,依偎在一块。

那些小孩的眼睛,就像甘甜水井底部黑色的亮光。

说不定会更糟。我没有能力肃清这买卖,我心知肚明。

十岁的小孩,和她出奇响亮、高亢、尖细的声音。她扭腰摆臀,模仿妖媚脱衣舞女郎,推高她根本未发育的胸部。买家和代理商突然间眼睛为之一亮。

他告诉我,那些小孩若不是有幸来到人口市场,大概活不到今日。

面对那真相,我们通常无能为力。了解那真相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像是了解爱所要付出的代价,有时大到无人愿意承受。那不尽然会使我们更爱这世间,但的确使我们不至于去恨这世间。而了解那真相的唯一办法,就是对别人说出真相,就如同普拉巴克告诉我的那样,就如同我现在告诉你们的那样。


第四章

他们知道,如果要过为非作歹的生活,以偷抢和开枪杀人为生,穿着就不能太随便,不是吗?”

但你也知道,如今,很可悲的,只剩下个人化的风格,而没有品位。那是这时代的特征,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品位变成个人风格,而非个人风格变成品位。”

他把你卷成筒状,穿过结婚戒指,好判定你是不是真的博尔萨利诺帽。他带你去看、去听这城市不好的东西,用意就在这里。那就是博尔萨利诺帽测验。”

但我不愿承认,不愿让他称心如意。

他们知道如何打仗,如何相互说谎、欺骗,知道我们做的所有事。但印度人知道如何相爱,这点是世上其他民族比不上的。

乌拉一身妓女打扮,身穿颈部系带、露出背部和肩部的黑色紧身连身短裙,网袜,细高跟鞋,颈子和耳朵戴着亮眼的假钻。

莉蒂希亚的眼神妖媚、直接、自信,散发讥讽和神秘;

乌拉虽然浓妆艳抹,一身职业需要的性感打扮,蓝色大眼却只透露着单纯,老实而空洞的单纯。

丑男人看到帅哥时,心里会很不是滋味,那感觉还不到痛恨,但更甚于厌恶。那感觉当然不可理喻且没有来由,但挥之不去,藏在嫉妒所投下的长长阴影里。你爱上美丽女子时,那感觉就会偷偷爬出,爬进你的眼神。

维克兰·帕特尔身材与身高普通,但他普通的地方就只有这两方面。

浓密卷曲的黑发衬托出他俊俏而聪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淡褐色眼睛散发自信,鼻子长而呈鹰钩状。唇上的小胡子两端沿着嘴边向下弯曲,线条分明,修剪得非常整齐。一身黑色打扮,牛仔靴、牛仔裤、衬衫、皮背心,一顶黑色西班牙弗拉门戈扁帽,靠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帽带,垂在背上。他的波洛领带(2)、饰有美元硬币图案的腰带、帽带,全是银色的。他看上去像是意大利人拍的美国西部片里的英雄,而事实上,他就是以那人物为模板来打造自己的风格。维克兰很迷赛尔乔·莱昂内的电影《西部往事》《黄金三镖客》。后来,当我更了解他,当我看着他赢得所爱女人的芳心,当我们一起对抗想杀死我的敌人时,我知道他是个英雄,知道他如果有机会,会和他仰慕的那些银幕硬汉一样不凡。

在哥本哈根,人比较上道,印度要赶上他们,变得那么上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全转头看她。全桌鸦雀无声。我们很震惊,震惊这个以出卖肉体供印度有钱人玩乐的年轻女子竟会发表这样的看法。

乐观是伴随爱而衍生的首要事物,而且和爱一样具有三种特性:强势积极、没有幽默感、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她。她把弄碟中的杯子片刻,再用她修长的食指慢慢转动它。

“如果你能感受快乐,真正的快乐,只有片刻,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最终会让你难过、痛苦,那你会选择享受那快乐,还是逃避?”

在梦中,可以快乐、害怕、生气,但得非常清醒才可能难过。

男人都没有外表看来那么好。

比吃巧克力更爱。

他转身匆匆离开,剩下我和卡拉两人。狄迪耶和其他人在场时,这餐厅很嘈杂。突然间,它变得非常安静,或者说似乎非常安静,让我觉得我讲的每句话都会在这大空间里回荡,让每桌客人都听到。

我猜想真正的突破与语言有关。开始在梦里说印地语后,我知道我在这里已不再格格不入。自那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就是现在这样吗?你打算永远待在这里?”

“世上没有永远的事。”

真正高明的人生乃是一无所求,并成功达到那境界。

这其实是种范式转移,”我说,想解释刚刚路上我提出的一个论点,“一个看待事物、思索事物截然不同的方式。”

“了解世界出了什么毛病,的确是件好事,”隔了一会儿之后,卡拉说,“但了解不管世界出了多大毛病,你都无法改变,也同样重要。这世上有些不幸的事,其实是在有人想改变时,才变得更加不幸。”

“咦,你知道,我是现在才知道,昨天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热天气,我一直有一天冲澡三次的习惯。我一直不知道得有人爬六段楼梯,替水槽添水,我才能冲那些澡。我为此觉得愧疚。你知道吗,我告诉普拉巴克,从此不在那饭店冲澡,绝不。”

“他怎么说?”

“他说‘不,你不懂’。他说那是人们的饭碗。他解释说,正因为有像我这样的游客,那些人才有工作做。他还告诉我,他们每个人都靠这些工资养活一家子。‘你应该每天冲澡三次、四次,甚至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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