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忧思涟涟,寒衾中鸣叫安在。命运本该如斯。”
与君文字再度重逢,似偶遇故人。此段小诗,凄冷哀婉,勾起无尽旧梦,心绪恍惚。思及旧时读过之人物,心中浮现种种。心酸卑微如骆驼祥子,病骨支离如林黛玉,敢爱敢恨如崔莺莺。
长大后读《骆驼祥子》,书中压抑沉重的文字,勾勒得我心绪起伏波动。祥子一生凄苦,命途多舛,屡遭命运之手拖入泥淖,推向深渊。其悲哀不仅属个人,亦为时代之悲剧。他与众多如他之人,皆被时代阴影笼罩,尚未得志,便已失意。当年作为学生我们是很难理解这样凄苦的,那时读他的故事,时常啼笑皆非,哄堂大笑亦有时,现在想来是无比惭愧的。
屋里写累了,天气正好,日头西斜,我便在阳台上搬了把椅子,旁便是车流滚滚的街,望着不禁入迷,窗外绿意盎然。祥子的命运却如幽魂,泪洒满京城大街小巷,恍惚见其黝黑背影,孤苦辛酸。
祥子故事初时只觉晦涩难懂。再闻其言,似一盆苦瓜,涩口难咽。或许在无数次梦中曾念着“我要买车!”这豪言壮语,困顿现实中,终成旧绸褶皱,难以平展。其韧劲,如牛嚼牡丹,梦碎后唯余一口酸汤,苦涩难消。
夕阳下那半边染得黑红的佝偻身子,粗粝的手掌上印着些许车把痕迹,晚霞晒得他痛呼,“干完这一单就好了”,他反复告诉自己,忍着灼热揉了揉脸上那块风干了的伤疤,余光瞥见车上的人睡得鼾声作响,他也幻想着休息一下,却又像是被一股突然刮来的风哽住,耳畔嗡嗡作响,像是不知要往哪里去了。
“哀鸣寒彻枕畔,愈发令人气绝。泪涟涟,意潸潸。”
读到这句又不禁让我想起林黛玉,她黯然销魂的身形,隐在那片花丛间,恍若风中残月。我自认《红楼梦》是一件凭借一生也体味不完的艺术瑰宝,总想写写书中的人,却总是待落笔后觉得难解其妙。“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袭素衣,凄美诗篇,便是黛玉其人。
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让我背诵《四大名著》常识,时常考教我《葬花吟》是谁人所著,我想着黛玉葬花美得孤寂,却过于执着悲意,可又想着黛玉她寄人篱下,她敏感细腻,慧极自是必伤。她同贾宝玉之情,也在贾王史薛的家族中被扒得一干二净,滴滴眼泪,犹如雨打芭蕉,滴落心头,溅起无尽涟漪。
再读时便觉得,黛玉的泪水并非无端,乃是心事重重,愁肠百结。她的哀伤或许不仅源于自身的身世与命运,只因黛玉的泪,不仅是她个人的悲剧,更是书中那一段繁华梦境的写照。旁人只道她痴情难解,不知其实她已将命运之苦吞入腹中,化作那满园的枯枝败叶,落尽大观园中的每一处,看尽繁华落定后的凋零衰败,与荣辱兴衰。
那倘若我们是书中之人,抑或我们早已是书中之人,是否也会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下午做了一杯黑豆杏仁玫瑰豆浆,夕阳散尽,带些许凉意,加一勺蜂蜜,喜其甜香。命运有时冷酷,亦有安稳宁静,在荒诞旅程中,于炎炎夏日,给予我灵魂片刻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