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埃及开罗印象,他们被告知街上的饮食千万不可随意吃,但旅馆的饮食也很难入口。凡肉类都炸成极硬的焦黑色,又炸得很慢,一等好半天,等出来了刚一尝便愁云满面。选来选去,只能吃一种被我们称作“埃食”的面饼充饥。雅典的现实生态已经够让人失望的了,但到了开罗,雅典就成了一个让人想念的文明世界。在街上他们遇见了一位来自内蒙得开中国餐馆的同胞,让他谈谈身处文明故地的感受,他笑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埃及人把生命看得那样随便,随便得不可思议。” 他说在这里,每天上午九时上班,下午二时下班,中间还要按常规喝一次红茶,吃一顿午餐,做一次礼拜,真正做事能有多少时间?除了1/5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一般人完全不在乎时间约定。再紧急的事,约好半小时见面,能在两小时内见到就很不容易了。找个工人修房子,如果把钱一次性付给他,第二天他多半不会来修理,花钱去了,等钱花完再来。连农民种地也很随意,由着性子胡乱种,好在尼罗河流域土地肥沃、阳光充足,总有收获,可以糊口。
开罗城有一个区域专门安放死人,为了让死人也能在另一个世界过日子,这里筑有不少简陋的小房小街。现在,却有大量活着的穷人住在里边,真可谓生死与共。但不妙的是,其中又有大量的逃犯;作者在这里看到在正常的居住区很多砖楼都没有封顶,一问,说这里又不大下雨,能住就行,没盖完才说明是新房子,多气派。以后儿孙辈有钱再盖完,急什么?
作者总结说在埃及你不能问路。因为你不管问谁,他总是立即站住,表情诚恳,开始讲话。他首先会讲解你问的那个地方的所属区域,这时你会觉得说在点子上,耐心听下去;但他语气一转就说到了那个区域的风土特征和城建规划,你就会开始不耐烦,等他拐回来;…最后你以大动作强调事情的紧迫性,逼问那个地方究竟怎么走,他支吾几下终于表示,根本不知道。你举起手腕看表,被他整整讲掉了半个小时。前几次我们都以为是遇到了喝醉酒的人,但一再重复就生疑了,埃及朋友说: 我们埃及人就是喜欢讲话,也善于讲话......大家闲着没事,把讲话当消遣。”作者感叹,埃及的古文明,基本上已经遗失。
◆3、 以色列,所罗门(David Solomon)这个名字对我很有吸引力,他是犹太民族历史上堪称划时代的英雄大卫的小儿子。所罗门继承大卫统治希伯来王国,开创了犹太民族百世回味的黄金时代。公元前6世纪犹太王国遭巴比伦洗劫,数万人被押往巴比伦,成为历史学上的一个专用名词:巴比伦之囚;从公元前1世纪开始,罗马人一次次攻陷耶路撒冷,犹太人不分男女老幼宁肯集体自杀也不投降,剩下的只能逃亡异乡。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敬佩的国家,四周是茫茫沙漠,但一个个种植棚却出现了,棚外滚动着遗落的香瓜和西红柿。不久见到了村庄,绿树茂密、鲜花明丽,但一看花树根部,仍然是灼灼黄沙。我们钻进一个棚,主人要我们蹲下身来看他们种植的秘密。地下仍然是沙,有一根长长的水管沿根通过,每隔一小截就有一个滴水的喷口,加入了肥料的清水一滴不浪费地直输每棵植物。由沙漠和沼泽组成的以色列,在自然资源上排在整个中东的后面。但短短几十年间,它的农业产品增加十六倍,不仅充分自足,而且大量出口欧洲。无数个欧洲家庭,每天都离不开来自以色列沙漠的果品和鲜花。
耶路撒冷,世界上没有另一座城市遭受过这么多次的灾难。它曾毁灭过八次,即便已经成了废墟,毁城者还要用犁再铲一遍,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但它又一次次重建,终于又成了世界上被投注信仰最多的城市。
◆4、 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管辖的地区相比,生活方式的差别还是判若天壤。说实话,极度的贫困和混乱,让我们不好意思多看。
◆5、约旦-幽默的笑意,这是个让人意外的国家。街头干净,猛一看是指街上没有垃圾,墙壁尚未破残,实际上远远不止,应该包括全部景物的色调和谐,沿路建筑的节奏匀称。大到整体布局,小到装饰细节,仿佛有一双见过世面的大手打理过,而且,这个过程看来已重复了一段时间,让人看着那么入眼。 侯赛因国王明白这一点,多年来运用柔性的政治手腕,不固执、不偏窄、不极端、不抱团、不胶粘,反应灵敏,处世圆熟,把四周的关系调理得十分匀当。可以说他“长袖善舞”,但人们渐渐看清,他的一切动作真诚地指向和平的进程和人民的安康,因此已成为这个地区的理性平衡器。世界各国都对这一地区深深皱眉,而它与约旦,反倒成了一条渡桥。这使他由弱小而变得重要,因重要而获得援助,因援助而变得安全。侯赛因国王,正是这种方士智慧在现代的集大成者。如果要评选二十世纪以来小国家的大政治家,他一定可以名列前茅。
◆ 6、伊拉克-如何下脚,巴格达的旅馆破旧、简陋、没有设备,都可忍受,但应该比较干净,谁想这个旅馆凡是手要接触的地方都是油腻。束手敛袖不去碰,满屋又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异味。不是臭,而是一种闷久了的膻味加添了丝丝甜俗而变成的呛鼻刺激,让人快速反胃;人民生活非常贫困,一个工人的月薪是750第纳尔;一个中学教师的月薪是3000,相当于1.5个美元;一个局长的月薪相当于5美元,一个政府部长的月薪相当于10美元。那就是说,除了政府配给的粮食,他们很难到商店里购买任何东西了;汽油的价格低廉得难以置信,只需50第纳尔一公斤,也就是一元人民币可灌足五公斤,而且是高质量的好油;巴格达,简直是浮在油海上的一个岛。鲁豫在街上的感受,这儿的人们已经度过了疑问期、愤怒期和抱怨期,似乎一切都已适应,以为人生本该如此。
对巴比伦文明最粗浅的印象了。约略是三个方面:一部早熟的法典,一种骇人的残暴,一些奇异的建筑。分明是一屋的空缺,一屋的悲怆,一屋的遗忘。作者最不能忍受的政府对巴比伦古城的修复,因为人们要叩拜的是满脸皱纹的老祖母,或者是她的坟墓,怎么可以找一个略似祖母年轻时代的农村女孩坐在那里,当作老祖母在供奉。
残酷的现实,由于禁运,没有纸张,课本只能一个年级用完了交给下一个年级用,不知转了多少孩子的手,课本破的不成样子;在一个大清真寺,主管请他们喝茶,用的是比拇指稍大一点的玻璃盅,也不见什么茶叶,只有几根茶梗沉在盅底。主管隆重地以手示意,要我们喝,顺便问了一句:“你们中国,有茶吗?”
入关时的折磨,任何物件都被反复搓捏,任何细节都被反复盘问的情景。心想,这是我们自己找来的,忍一忍、熬一熬,始终微笑以对,大概没有过不去的事。告诫自己转换成麻木心态,决不敏感,也不看手表。两个小时之后,出来一个人,说我们应该换一个门;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向我们要小费。不知他们是谁,又不敢不给。又过了两小时,再来两个人——一次次过来的人都不穿制服,分不清是旅客、流浪汉、乞丐还是海关官员,中间又有人来要小费,给完再等。盼星星盼月亮,又盼出三个人,要我们把所有的手机都交出来。我们以为是检查,谁知是全部封存。他们拿来一只旧塑料袋,把一大堆手机全部装进去,说离开伊拉克之前不准拿出来。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麻绳,把塑料袋打了死结,又焊了一个铁丝圈。作者感叹,一切防卫都会有自己的理由,但当极度严密和极度低效、极度无知、极度腐败连在一起的时候,实在令人厌烦。如果这一切又严重地伤害了本来有可能为他们说点话的客人,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7伊朗,就自然景观而言,作者说他喜欢伊朗。它最大的优点是不单调。既不是永远的荒凉大漠,也不是永远的绿草如茵。雪山在远处银亮的圣洁,近处则一片驼黄。一排排林木不作其他颜色,全都以差不多的调子熏着呵着,托着衬着,哄着护着。有时突然来一排十来公里的白杨林,像油画家用细韧的笔锋画出的白痕。
在伊朗女士们一次次被提醒戴好头巾,甚至是在车里:“我是在车内,不是公共场所!”那人也用英语回答:“你的车子有窗,所以还是公共场所!我们要求世界对它多元宽容,它也应该对世界多元宽容,包括对本国人民。对于进入本国的外国女性,不应有过多的限制。
混乱的交通,车多,好的少,都在抢道。越抢越挤,一塞好半天,到处充溢着浓烈的废气, 德黑兰的交通问题历来严重。人口1200万,本来已经不少,又由于很少高层建筑,城市撑得很大,几乎是北京的两倍,谁也离不开车,市民早已怨声载道。
◆ 8、巴基斯坦-赤脚密如森林。到处都是灰土,连每棵树乍一看都像是用泥土雕出。树下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垃圾上站着无数双赤脚。这儿的人似乎都不大喜欢洗脸理发,更遑论洗衣,因此也像是用泥土雕出。作者一直担心自己以偏概全,但当他发现已经在这个地区整整行驶了一千五百多公里,就不能不作出判断了:辽阔的印度河平原的极大部分,承受着一种最惊人的整体性贫困。对比国内西北地区的贫困,但那种贫困,至少有辛勤的身影、奋斗的意图、管理的痕迹、救助的信号。这一切,在这里很难发现。因此,惊人的不是贫困本身。
从伊拉克和伊朗过来,对比之下这儿非常自由。自由得没有基本的交通规则和卫生规范,自由得可以在大路边作任何搭建,自由得有那么多人在无事闲逛。我们已经在这“国道”边看到五六十个小镇了吧,所有镇子的道路旁,永远站满了大量蓬头垢脸的人,互相看来看去。从小孩、青年、壮年到老年,好像互相要看一辈子,真不知他们靠什么获得食品。在这里我可断言,一路上感到的最惨痛景象,不是石柱的断残、城堡的倒塌、古都的湮灭,而是在文明古国的千里沃野上,那些不上学的孩子们的赤脚,密如森林。
还有那奇怪的改装车,几乎所有初来乍到的外国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啊,棺材!”改装的车追求好看和气派。所有的车,浑身用艳俗的色彩画满了多种图形,这些汽车由于成天栉风沐雨,全部艳丽都已肮脏,活像刚刚从一个垃圾场里挣扎出来,浑身挂满的东西还来不及抖落。
玄奘和法显,他们从大戈壁到达犍陀罗,至少要徒步翻越天山山脉的腾格里山,再翻越帕米尔高原,以及目前在阿富汗境内的兴都库什山。玄奘翻越帕米尔高原时是三十岁,而法显已经是67岁!从80岁开始,法显开始翻译带回来的经典,并写作旅行记《佛国记》,直至86岁去世,玄奘留下了《大唐西域记》。
1947的印、巴分治,其实就是在英国殖民者的设计下,由“宗教特点”来划分的。这一划,大约有600多万穆斯林从印度迁入巴基斯坦,有200多万印度教徒从巴基斯坦迁入印度,又把一个克什米尔悬置在那里,留下了政治冲突的祸根。
◆9印度-我拒绝说它美丽。对于泰姬陵,作者如此描述,世间最杰出的精英是无法描述的,但一眼就能发现与众不同。有点孤独,有点不合群,自成一种气氛,又掩不住外溢的光辉,任何人都无法模仿。这样的作品在人类历史上一共没有几件,见到它的人不分智愚长幼、国籍民族,都会立即叫起好来。现在,它就在眼前。
恒河边,早晨五时发车,到靠近河边的路口停下,步行过去。河边已经非常拥挤,一半是乞丐,而且大量是麻风病乞丐。赶快雇过一条船,一一跳上,立即撑开,算是浮在恒河之上了。好几条小船已围了上来,全是小贩。赶也赶不开,那就只能让它们寄生在我们船边。从船上看河岸,没有一所老房子,也没有一所新房子,全是那些潦潦草草建了四五十年的水泥房,各有台阶通向水面。房子多数是廉价小客店,短期房客是来洗澡的,长期房客是来等死的。大家相信,恒河是最好的生命终点。没有一个人有笑容,也没见到有人在交谈,大家全都一声不吭地浸水、喝水。还有一些人蹲在台阶上刷牙,都不用牙刷,一半用手指,一半用树枝。刷完后把水咽下,再捧上几捧喝下,与其他地方的人刷牙时吐水的方向正好相反。
交通拥堵,瓦拉纳西往东简直不能走了,巴特那达到顶峰。一天24小时,路上始终拥塞着逃难般的狂流。卡车和客车的车顶上站满了人,车边上还攀着人,尖声鸣着喇叭力图通过,但早已塞得里外三层,怎么也挪动不得。没走几步就见到一辆四轮朝天的翻车,一路翻过去,像是在开翻车博览会。但是,翻得再严重也没有人看一眼,大家早就看腻了。在这样一条路上行车,一开出去就是十几个小时,半路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吃饭。
但与这儿一比,伊朗简直是天堂。伊拉克再糟糕,至少还有宽阔平整的道路可走,干净火烫的大饼可吃,但在这里,实在无以言表。
◆ 10 尼泊尔-给大家留下良好印象的国家。希腊是蓝色,埃及是黄色,以色列是象牙色,伊拉克是灰色,伊朗是黑色,巴基斯坦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印度是油腻的棕黑色,而尼泊尔,居然是绿色!
尼泊尔还是贫困,但很干净。没有见到一个逢人就伸手的乞丐,也没有见到一个无事傻站着的闲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小孩背着书包,老人衣着整齐,一派像过日子的样子。我们的几位小姐手舞足蹈地过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只听她们在说:路边竟然有一个小厕所,地上湿漉漉的像是今天刚冲洗过,厕所门口有一个井台,用力一按就能洗手!
大家一直在讨论:没有多少文化积累的尼泊尔,没有自己独立文明的尼泊尔,为什么能够带给我们这么多的愉快?世界各国的文明人都喜欢来尼泊尔,不是来寻访古迹,而是来沉浸自然。这里的自然,无论是喜马拉雅山还是原始森林,都比任何一种人类文明要早得多。没想到人类苦苦折腾了几千年,最喜欢的并不是自己的创造物。
外来旅行者也喜欢这里的生活气氛,喜欢淳真、忠厚、慢节奏,喜欢村落稀疏、房舍土朴、环境洁净、空气新鲜、饮水清澈。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也就是更贴近自然,一种未被太多污染的自然。如果愿意给文明以新的定位,那么它已经靠向自然一边。人性,也已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以前的对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