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荣格的说法,炼金术士主要是炼心理的元精,在炼金的过程中,精神也一起升华。他解析了各式各样的炼金术资料,推衍出炼金术的心理过程,依照荣格的看法,水银事实上便是集体潜意识本身的意象。他诠释哲学家玫瑰花园(一本十七世纪炼金著作)时曾分析过水银喷泉,并企图表达潜意识之水的作用。
水银喷泉一图中,在四个角有四颗星星,象徵彼此敌对的四个要素,而喷泉上的第五颗星则是整体。水银喷泉的功用就是透过无意识将四个敌对的要素给整合,而在整合起来的一瞬间则得到救赎。这种得到救赎对荣格来说便是炼金术的真实目的,使自我能够完整,达到一元世界(the Unus Mundus) 。那么炼金术,荣格认为的炼金术,是怎么样来达到改变人心灵的呢,它的科学依据是什么?根据现代医学的研究,人的心灵,它有一种奇特的机制。
人是万物之灵,那么我们的心灵,是怎么样超越动物,成为了地球的精灵?人脑,是从动物大脑进化而来,它不仅仅有动物本能的部分,还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了理性的逻辑的能力,而这种理性的逻辑的能力同动物的本能,是相冲突的。从这个方面来说,人(人的大脑)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矛盾的动物。为了协调这种矛盾,人的大脑发展了一种强大机制,也就是消化矛盾的机制,这种机制就是利用你在睡觉时做梦,也就是在说,在快速眼动期进行无意识的运动,对我们的大脑、对我的意识,进行修补,从而达到互相协调的状态。这与大脑半球的功能分工可能有关:右半球主要以非言语、非逻辑的材料为加工对象,直觉、想象、情感定位于右半球;左半球主要以言语的、逻辑的材料为加工对象,主要负责言语、书写和逻辑推理。做梦,可以达到左右脑的平衡,也可以达到情感与逻辑的平衡。
人脑是怎样处理这个心理创伤这个过程,在处理心理创伤这个过程中有什么样的机制呢?
弗朗辛•夏皮罗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假设你刚刚和同事吵了一架。你可能会觉得不舒服、生闷气或是担惊受怕,同时还要忍受伴随这些情感而来的所有身体反应。也许你还会对同事和自己产生种种消极负面的看法。你可能想象着自己要怎样去强行报复,但就让我们假设你抵制住了这些冲动行为,别的且不说,它们很可能会让你丢掉饭碗,所以你干脆走开了事,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再找人好好谈一谈,然后你上床睡觉,也许在梦里你还牵挂着这件事。而第二天醒来你可能感觉并没有那样糟糕。你基本上已经消化了这次不愉快的经历,对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有了更好的想法。
这就展示了大脑的信息处理系统如何处理一段恼人的经历,并让学习的过程得以发生。这个过程很大一部分都在快速眼动睡眠(REM)期间上演。科学家相信在睡眠的这一阶段大脑开始处理白天发生的各种愿望、生存信息和学习过程。基本上说来,也就是一切对我们重要的事情。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大脑必须要被联结起来履行这项功能。
经过不间断的信息处理以后,对那场争吵的记忆通常会和你大脑中已经储存的更为有用的信息联系起来。这可能包括以前你和这位同事以及同其他人打交道的各种经历。现在你也许会这样说:“哦,原来约翰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我和他之间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结果大家都是言归于好。”随着其他这类记忆和当前的烦心事联系在一起,你对这件事的经历感受也开始发生变化。你从这场争吵中汲取了有用的知识,而你的大脑也将那些无用的信息抛到九霄云外。因为那些消极的感受和负面的自言自语都不再有任何用处,它们也就会一去不返了。但你需要学习的那些知识仍然留存在那里。现在你的大脑储存了对这件事的记忆,储存的形式将会在未来成功指导你处理类似的事件。
结果,你对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有了更好的主见。你可能会心平气和地去跟这位同事谈一谈,前一天那剧烈的情绪波动早已不见踪影。这就是上面所说的大脑的适应性信息处理系统怎样处理一段恼人的经历,让学习过程得以发生。
大脑也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所有人的大脑中都接入了一套机制——一套信息处理系统——来帮助我们顺利康复。这套系统被用来处理任何类型的情感焦虑,将其恢复到心理健康的水平,或者恢复到我称为适应性解决(adaptive resolution)的水平。所谓适应性解决,即指这种解决方式中包括了有用的信息,能够让我们更加适应自己的生活,顺利生存下去。这套信息处理系统将我们同有用的一切联系在一起,而将其余无用的部分抛到脑后。
这套机制,就类似与炼金术,在睡眠的时候,把我们各种杂乱无章的东西,进行提纯,然后又同已知的概念、思维相结合,形成对我们有用的金子,最后,把渣滓给抛弃。
遗憾的是,各种让人烦恼的经历,不管是巨大的心理创伤还是其他类型的烦心事,都有可能让这个系统崩溃。一旦这种情形发生,它所带来的剧烈的情绪失调和身体紊乱就会阻止信息处理系统正常工作,让我们无法建立必要的内在联系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措施。相反,在你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当时情形的记忆也开始存储到你的大脑里。你的所见所感,当时的景象,各种情感,身体上的各种感受和当时的种种想法都在编码以后进入记忆,保存的是原汁原味、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形式。所以,每次你看到和你吵过架的那位同事,你根本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和他谈一谈,所有的怒火或是恐惧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也许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你会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每次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你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诸如此类的反应迟迟难以消散的时候,常常是因为它们也和我们过去那些未处理的记忆联系在了一起。这些无意识的联系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例如,你第一次见到某个人马上就开始不喜欢他,这种感觉很可能来源于记忆中某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两人在某些方面有点相似。
被打断的信息处理系统将这种记忆孤立存储起来,没有和更为普遍的记忆网络连成一体。因为它不能同更有用、更具适应性的其他记忆联结在一起,所以这种记忆也就难以改变。这也是为什么时间不能治愈所有创伤的原因,多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如今仍然会让你感到愤怒、厌恶、痛苦、悲伤或引发很多其他的感情。它们尘封在时间里,这些没有经过处理的记忆很有可能演变成各种情感问题、有时甚至是身体问题的根源。尽管你在生活中可能并没有遭逢重大的情感创伤,研究显示,其他类型的人生经历也有可能会引发同样类型的问题。既然记忆连接会自然而然地发生,那么在意识层面之下,你可能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操纵着这一切。
我想到了心理分析沙盘游戏中,治愈的概念,我们在谈论沙盘游戏为什么有治疗作用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把无意识的东西意识化,是说把无意识的东西(这个碎片化的东西),同我们已知的东西连接起来,这样各种情节,让大脑处理了,这个情节得到了处理,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治疗的作用。
沙盘游戏与炼金术具有相似之处,荣格发现炼金术在解释自性化进程有很大的帮助。在刚刚开始的沙盘经常出现多种沙具堆在一起的混乱状态,这就像炼金术中的元质(the prima materia),“这让我们看见了……上帝创造世界之前的混沌状态”(Edinger 1985: 12)。在一个沙盘游戏的进程中,我们最后常常都可以看到有别于最早混乱沙盘的有序的沙盘游戏的情境。
在炼金时的煅烧过程,物质都被烧成了白色的粉末。Edinger把煅烧后的剩余物称为“白泥”(white earth),而把这比作是沙盘游戏中的沙子,因为沙子的颜色也是白的。炼金术中的溶解液(solution)指的是水,而沙盘的底部是蓝色的,可以通过掏空沙子来代表水。Edinger 描述炼金术中的结晶(coagulation)过程使我更意识到沙盘游戏与炼金术的相似之处。他说:概念和抽象并不是凝结出来的。梦的意象和积极想象才是凝结的产物。它们把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联系在了一起,然后才凝结出了精神的物质(soul-stuff)。情感和情绪把我们抛到了野蛮的边缘,直到它们被凝结成可见的和具体的东西。然后我们才能够客观把它们联系起来。(Edinger 1985: 100) 沙盘游戏能够为这样的凝结提供机会,即便在没有沙具的情况下,使用沙和水也可以使情绪和情感得到真实地体验。
Dieckmann 写道:如果一个人关注意识,他就会获得他自身成长所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不仅想知道这是什么,而且还想去体验它,并试图赋无形以有形,说出无法说出的东西和让混沌成为有规则,那么,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Dieckmann 1986: 101) 沙形状的塑造、在沙里撒上水或用杯子浇上水、摆上沙具或者把它们埋起来、让一切自然地发生、感受沙盘游戏的创造性或破坏性、尊重沙盘中所出现的任何东西,这些体验都是治愈的过程。有时,我在观看病人做沙盘时,我感到他们进入了一种接近恍惚的状态(near-trance state)。
沙游与其他治疗方法最大的区别是,它容许来访者去创造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为来访者的内在想法和感觉提供了有形的证据。这个“世界”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体验到、可以改变,能够讨论和被拍照。在创伤得到化解之前,一些来访者需要先把他们经历过的某些体验或创伤具体化、客观化。
尽管其他一些治疗方法也很有效,但是它们中的大部分并不允许来访者运用真实的物质形式来重现过去。根据荣格的看法,一个无法靠认知方法理解或化解的情绪体验,常常可以通过赋予它一个可见的形状而得到处理。在运用沙子、水、物件和双手创造“世界”的过程中,奇迹发生了,一些无意识的解决方案这时就能传送到建造者的手上,一个被整合的实体跃然呈现在沙盘之上,来访者这时也会顿悟和感到惊喜。在做沙盘的时候,孩子自然的就会把无意识中,被孤立的,分割的,深层次的情节,同其他概念相链接,生成了一种我们可以控制的宝贝,达到转化的功效。这就是一种炼金术,心灵的炼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