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国的寂静之中,你可以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雪国》,日文为ゆきぐに,是由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所写的一部中篇小说。“敏锐的感受,高超的叙事技巧,表现日本人的精神实质”,这是诺贝尔奖评委对《雪国》的评价,而川端康成也因此荣获1968年诺贝尔文学奖。
川端康成的《雪国》,从昭和十年(1935年)开始短篇起笔,至昭和二十三年(1948年)完成并冠以“雪国”之名。川端康成的创作高峰时期大致与太宰治相同,都是处于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太宰治最终选择了自杀来为人生作结,而川端康成亦然。昭和四十七年(1972年)4月16日,在一个樱花烂漫的春天,他以口含煤气管的方式结束了人生。“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这是他留给人们对人生作结的话语。
之所以在这里要特别标记昭和,是因为川端康成等人的创作基于时代背景而创作,正是有复杂的时代背景,他们在时代中生活并洞察着时代,才会写出如此般脍炙人口的作品。昭和时代是一个十分复杂且漫长的时代,其起于昭和元年(1926年)而终于昭和六十四年(1989年)。这个时期的日本经历了从战前经济繁荣到全面对外扩张走上侵略道路,再到战后重建和经济高速发展的各种变化。在昭和六十多年复杂多变的社会中,反思时代的作家大批涌现,随着太宰治、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一大批日本作家不断思考时代及其作品的不断产出,昭和时代文学独具特色而繁荣兴盛,直到后世平成令和时代,他们的作品依然是各种影视作品二创的原作。而川端康成是昭和时代文学成就的巅峰——他亦是融入时代最深的那个。
川端康成于明治三十二年(1899年)出生于日本大阪。他幼年父母双亡,其后姐姐和祖父母又陆续病故,他被称为“参加葬礼的名人”。他一生人在旅途,命运多变,心情苦闷忧郁,逐渐形成了感伤与孤独的性格,这种内心的痛苦与悲哀成为后来川端康成的文学底色。而昭和时代变化多舛,人们在多变的时代中多有迷茫与惆怅,川端康成的思想与日本社会人们思绪相融,因此前文说他是融入时代最深的。
《雪国》篇幅不长,可它却讲述了一段悲情的故事。男主人公岛村是东京都的一个舞蹈艺术研究者,素日无意,暂别妻小来至雪国,邂逅了雪国的艺伎驹子。驹子让岛村久久难以忘怀。后岛村再往雪国,列车上岛村无意间透过车窗反影看到了叶子,在有了些许交流后,他对叶子十分倾慕。车子到站后,岛村发现叶子和自己在同一个车站下车。岛村来到旅馆又找到了驹子,旧情重温。当岛村察觉到驹子对自己的感情之后,知道这场爱是徒劳的,所以决定分手。第二年的秋天,岛村第三次来到雪国,他一边迷恋驹子身体的美丽,一边又陶醉于叶子超脱凡尘的美,正当岛村下定决心要离开雪国的前夕,村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叶子丧生于熊熊烈火中......
川端康成对于细节和神态的塑造能力极强,我在读这篇小说时,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都是一帧一帧动漫的画面。他所写的小说语言是典型的日式表达,而其所写内容字里行间无不透出着日本从古至今发展延续的一种思想——物哀思想。
何为物哀?
所谓物哀之思想,通俗来说就是在文学作品中直接了当的“真情流露”,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或低徊婉转,或思恋憧憬。有这样情感的人,便是懂得“物哀”的人。说是物哀,倒不如说是一种性情中人的思想。
物哀思想最早是由江户时代的国学名人本居宣长所提出,他在批注研究平安时代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时,对于《源氏物语》中记录源氏的生活的每一词每一句统称概括为“物哀”。“物语”是日本最典型的记叙文叙事体裁,这种体裁下的内容多是人物生活往事的记述。紫式部这本《源氏物语》以主人公源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及其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与面孔,来借此描绘时代。《源氏物语》在描写中语言优美但并无太多华丽的词藻雕饰,而是以真实的语言去叙述悲情的故事,这种优美而非矫揉造作的写作方式被看做是“真情”。而后世的本居宣长将这种“真哀情”引喻为“物哀”。
《雪国》一书当中,虽然环境、神态等细节描写生动形象,但语言的真实性并未丧失。在有一次岛村来到雪国居屋时,驹子喝醉了酒回来,她言语含蓄地表达了对岛村的爱意,但川端康成没有为了描写女孩子追求爱情的含蓄蕴藉而故做深情之笔法,其直接通过了驹子醉酒后的疯癫状态及其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语直接地体现出间接的情,我认为这就是川端康成《雪国》一书对于“物哀”思想最直接最完美的诠释。
《雪国》一曲终了,但它给予我的意义非凡。物哀之思想,能在世间流传千年,因其不老的箴言对文学范式的指导。当下时代,诸多文学创作,为了煽情亦或深情之表达,故作矫揉,造作词句,反而使得原有真情无以流露,可谓是画蛇添足。除了文学创作,当下诸多文艺作品都有矫揉之象。很多小品、舞台剧,忽略了侧面描写对于真情的表达,在语言上不断加工,导致产出的作品词不达意,言语浮夸,看起别是一番尴尬。未来的创作之路,可有真情流露,却勿单程叙说过当,以至画蛇添足之评一语成谶。不啻于此,天马行空源于广袤的原野,人间真情源于纯挚的友谊,创作应遵循客观实际,进而流露的才可说是“真情”。
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雪国是诗人的梦想,是画家的灵感,是旅行者的向往。贫寒之中自有一种强劲的生命力。贫寒中肆意着孤独,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物哀往事,无垠寒原,雪国自有真情在,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