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读后感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这句话太过出名,然而当我终于看完《月亮与六便士》之后,才发现,书中居然其实根本没有这句话。
据书后的《译后记》所说,一九一五年,毛姆的长篇小说《人性的枷锁》发表,八月十二日,英国的《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刊发了一篇书评,称这部小说的主人公菲利普·凯里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为天上的月亮神魂颠倒,对脚下的六便士视而不见”。毛姆喜欢这个说法,所以才有了一九一九年出版的《月亮与六便士》这一书名。
于是,书中其实没有“月亮”也没有“六便士”。
一般而言,大家会认为这是一本追逐梦想与远方的故事。
可是,主人公斯特里克兰的诸多举动,确实让普世生活的三观正常的我们不能认可。
他毫无预兆地抛妻弃子,对于他们未来的生活不闻不问,冷漠到冷酷;他对于帮助甚至救他一命的朋友毫无感恩,还“拐”走了人家的妻子,又冷漠地抛弃她,导致她自杀;他在塔希提岛上又娶妻生子,但似乎也只是为了有一个安心画画的环境,说难听点,简直可以算作利用。
所以,是否梦想就是可以做这一切的借口?
那么,这种追求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斯特里克兰心中毫不关心他人,也毫不关心自己。忽然间放弃自己原有的幸福美满的生活,离家出走之后的他,从此生命中只有画画这一件事。如果说他偶尔还要去潦草地打个工,毫无愧疚之心的借钱不还,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还能勉强延续生命,可以继续画画。此时我想起了《围城》中褚慎明说的那句经典的“人没有这个身体,全是心灵,岂不更好;我并非保重身体,我只是哄乖了它,好不跟我捣乱。”当然,褚慎明只是在装哲学家罢了,可这句话,却也能歪打正着地用在斯特里克兰身上。
所以,无论生活多么潦倒——事实上一直无比潦倒——他都毫不在乎。只要可以画画——甚至无论是在哪里画——无论是自己那个破烂无比的画室,还是鸠占鹊巢了朋友的画室,还是流浪中的某处小屋,还有最后那个终于让他不受打扰的安定的木屋,他完全不考虑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是怎么来的,这些行为是否对身边的人造成影响。
书中他说的一句话可以准确地表述这种状态,“一个人掉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没关系,反正他得挣扎,不然就得淹死。”如同攫取了他的灵魂般的绘画,对他而言,就是这种意义吧。
书中还有两个与他有些相似的人,其中的亚伯拉罕医生,真正优秀的人才,马上就要跻身医院高层,只是在出门旅行时看到了一个挺破旧的亚历山大港,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让他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故乡。于是他放弃了自己原有的优渥的生活,在这里谋了一个类似于乡村医生的工作,快乐地生活着。而那个因为亚伯拉罕的离开而顶替了他的位置的医生阿克莱,过上了原本属于亚伯拉罕的生活,他嘲讽着亚伯拉罕的选择。
此处,我首先想到的是三毛。她看到撒哈拉沙漠的时候,说似乎有一股“前世的乡愁”。书中毛姆对此有一段精辟地描述:有些人没有在合适的地方出生。在机缘巧合下,他们任意降生在一个环境下,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处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家乡。
亚历山大港之于亚伯拉罕,撒哈拉之于三毛,塔希提岛之于斯特里克兰,都是他们灵魂的故乡吧。
听着阿克莱对亚历山大的嘲讽,“我”的心中默默反驳着。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年薪一万磅,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我想,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看到这儿,我想,这本书要告诉我们的,未必是一定要为了追逐梦想也不择手段,也未必是一定要抛弃六便士而看到月亮,也许,告诉我们的,是每个人对自己人生的选择。
斯特里克兰选择的是自己所认为应该如此的人生,亚历山大和阿克莱也是,选择月亮还是六便士也许并无对错之分,只要自己认为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人生道路,是幸福的,是成功的,对自己而言,就是有价值的人生。
不过对于所伤害的人而言吗?也就难说了。
还有一点无聊的小想法。
斯特里克兰最终成为了天才画家,虽然是在他死后。其实,对他而言,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能成为天才画家,他终其一生追求的,就是能将自己灵魂中所感受到的画出来,只要画出来,他也就终于灵魂满足而且对这画作也并不珍惜和在意,或许这就是他最后让自己的土著妻子烧掉木屋毁掉自己明明可以作为传世佳作的一幅画的原因。
所以,其实,作者也未必一定要让他成为天才画家,生前无人理解,死后被人认可,对他而言,他并不在乎是否有人理解。所以他也从不卖自己的画(当然卖的话可能也卖不出去,但他却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他绘画并非为了谋生,并非为了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