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认为《苔丝》主题就是反压迫反封建+女性解放,故事就是霸道总裁+深情男主都爱傻白甜的俗套爱情故事,甚至认为《苔丝》之所以是世界名著,就是因为写得早。
如今再读,虽然《苔丝》的故事仍然不是我偏爱的类型。但是,《苔丝》绝对不是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苔丝》的内核是《俄狄浦斯王》,甚至结构都和《俄狄浦斯王》非常像。苔丝是一个柔弱的姑娘,虽然她失去贞洁,未婚先孕,出卖肉体,杀人逃跑,但她仍然是干净纯净的姑娘。就如同俄狄浦斯王,他杀父娶母,但他仍然是智慧勇敢的俄狄浦斯。
苔丝的悲剧,与她是否勤劳勇敢,美丽善良,面对人生选择是否聪明智慧都无关,她的悲剧,因为悲剧本身。就好象俄狄浦斯的悲剧,与他是否勤劳勇敢,智慧果断,仁爱善良,如何选择都无关,他的悲剧,因为悲剧本身。
俄狄浦斯的故事,起源于一个玩笑般的寓言。如果俄狄浦斯的父亲不相信,那么后面的悲剧将不会发生。苔丝的故事,起源于一个他家是贵族姓氏的传说。如果苔丝的父亲不相信,那么后面的悲剧将不发生。
后来,命运和俄狄浦斯开了个玩笑,俄狄浦斯知道了这个寓言,为了他深爱的父母,他选择离家出走,启动了自己悲剧的命运。命运也和苔丝开了个玩笑,她家的老马去世了,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贵族姓氏的传说,去找德伯家求助,开启了自己悲剧的人生。
俄狄浦斯非常意外的砸死了自己父亲。苔丝机缘巧合下被亚历克诱奸。
再后来,命运看起来是开始善待他们。俄狄浦斯答对了斯芬克斯的谜语,挽救了一个国家,并且迎娶了王后,当上了国王,走向人生巅峰。苔丝遇到了安吉,一个几乎完美又非常爱她的男子。
殊不知,原来这是命运更大的玩笑。王后,是俄狄浦斯的母亲。安吉,在得知苔丝不贞之后,离开了她,跑到了南美洲。后来,苔丝的父亲也死了,她的原生家庭失去了经济支柱,无奈她又成为了亚历克的情妇。
最后,俄狄浦斯将自己放逐了,流浪汉俄狄浦斯得到了救赎。
最后,苔丝杀了亚历克,与安吉读过了流亡的5天,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5天。
《苔丝》与《俄狄浦斯王》其实都抛给我们一个问题,如何面对宿命?
首先,looser 之所以是looser,未必是TA不努力或者不智慧,可能只是因为命运。甚至,我们都没有立场同情looser。
其次,我们也理解自己。哪怕智慧勇敢如俄狄浦斯,哪怕美丽纯洁如苔丝,命运开玩笑的时候,可曾因为优秀慕强而放过俄狄浦斯,可能因为美好柔弱而同情苔丝?更何平凡你我?
最后,人生最宝贵的,或者最大的幸福,是俄狄浦斯自我放逐的时候,是苔丝流亡的时候,物质不重要,未来不重要,与命运和解,或者不再活在命运的印象下,才最重要。
顺便说,如果喜欢沈从文的《边城》,那么推荐读一下哈代的《苔丝》。这两个故事,读起来感觉世界都是绿色的,带着刚下过雨后,雨水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非常清新。而且读着苔丝,总能想起翠翠……最后,还是要感谢人类社会的进步,也感谢在女权运动上的先驱者(芭芭拉女士,艾米莉女士等,推动女性解放的先驱者们),减少苔丝和翠翠这两类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