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读后感
终于把《兄弟》读完了,好的小说大概就是这样,很容易进去,却很难出来。虽然之前通过书评知道了宋凡平和宋刚的死,但看到这两段的时候还是喉头发紧。余华的小说后劲真的很大,《活着》和《许三观》看完之后也是如此(我想余华的小说不宜连续读,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喘口气),如果不说些什么,晚上大概是要失眠了吧!
这种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跌宕起伏,就像是中国社会几十年发展的浮世绘,以『文革』和『改革开放』两波浪潮为底色,围绕刘镇这样一个舞台铺排开,一个个小人物的形象在字里行间晕染开。和《丰乳肥臀》给我的感觉不同,余华用最朴实甚至粗鄙的文字讲述,没有过多的渲染,却总能用一个个戳人心的细节调动所有的情绪,分明知道这是一个虚构的幻想,但是却有一种模糊的真实感。
两波浪潮我都没有切身经历过,与我而言,也不过是历史书上的专有名词。即便是改革开放,也是通过家常里短的闲聊知道一二。正如余华在结尾说到的一样,西方国家几百年才经历的事情,在中国却被压缩到了40个年头,这也就注定了那一代中国人经历的不平凡。
时代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我们身处其中而不自知,时代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个太空洞的概念,远不如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兜里的一块二毛钱来的实在。只有在小说和电视剧这种把时空进一步压缩的地方,才能浅浅地感受到时代浪潮的威力。
正如前两年的一句话,时代的一粒微尘落到普通人头上,便是一座大山。透过这些艺术表现形式你能感受到命运的戏谑与嘲弄,一个个人物如同有了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扭曲自己的身体希望摆脱无形的操控,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但是一旦断了线,也就动弹不得了。
在时代的牵引下,个体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没有选择。选择反抗,幻想逆天改命,除了筋疲力尽之外,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真正明智的选择反而是顺势而为,李光头这个人间浪荡子就是如此,他可能不符合上一个时代的规范,却深谙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于是他可以浪荡人间,带着兄弟的骨灰上太空。
这种人在上帝视角看来确实令人不齿,可以肆意指责,但是当你身处其中,身处这个大型的人间名利场、被这世间浮华迷了眼时,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对李光头的态度是复杂的,有不耻,也有艳羡。
他们都说踏实肯干是美德,不过在中国这种社会发展被压缩的地方,上一个时代传递下来的价值观似乎偶尔也会显得不合时宜。宋刚就是如此,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正直坚韧甚至有些执拗,但是到了新的时代这种品质却也是一次次摧毁他自尊的导火索,我不知道他在做隆胸手术时内心的屈辱,也难以揣测他知道林红出轨后的纠结。
他的前半生从未低下他的头颅,但后半生却被命运把自尊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轻描淡写的一句造化弄人无法评价他的一生,他用最隐忍的方式走完了后半生,坚韧的爱和男人的尊严让他亲手撕碎了自己的尊严,又用最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林红是他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却也是最后将他一步步推向死亡的一把尖刀。
林红又何尝不是时代的祭品呢?从开篇众心捧月式的铺陈,到与宋刚结婚后的幸福,再到与李光头苟合时的屈辱和高潮,以至于最后成为这灯红酒绿的参与者,她的身份经历了镇花-宋刚的妻子-李光头的情妇-老鸨几重转变。
他和宋刚一样,都是上一个时代就给下一个时代的祭品,只不过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献祭方式,一个选择了体面赴死,一个选择了隐忍苟活。被腰斩的宋刚和见人三分笑的林红,究竟哪个是解脱?哪个是悲壮?却是不得而知。
时代是沉重的脚镣,
把我们锁在一个350g的监狱里,
我们自我囚禁又自我放逐,
即便是光速则无法逃离。
除了认命,或许可以想想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