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因为作者,结结实实地原本呈现了这么一位经历了迷茫、苦难、困惑却坚韧的勇士——格里高力。
他是哥萨克,天生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势必在战争时是锐利的武器,拔得头筹。那么,战场上厮杀,就是他的宿命。他骁勇善战,为沙皇卖命,为哥萨克自身利益抗争,为高尚的情感支配,为了自身清白和性命。他一次又一次的转变攻击的对象,主动,或者被迫。随着时间线的安排,冲突此起彼伏。
诚然,格里高力的热血、智慧和粗蛮都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桀骜不驯,刚入伍,就敢反抗司令长;他看见姑娘被欺负,奋力保护可是无果,痛苦不已;他第一次杀了人,内心不安;他看见有同伴故意杀俘虏,气的要杀死对方;战场上,他几次救了情敌的命;医院疗养,故意给皇亲下马威,人家来慰问,他要撒尿;当大官了,听人诉苦,后方的老幼妇女被随意抓捕入狱,他气的大闹监狱,释放了所有的囚犯;战争中,他陪同审判一位被俘虏了的连长,心生敬佩和欣赏,各种斡旋留住连长的命;还有铁汉如他,第一次低声求人,是拜托人家照顾病重的心上人...
我们看到,随着战争的进行,他的心也慢慢硬了,总是空落落的。身体一次次负伤,死而复生以后,他的心又会重新软化、活过来。到最后,命运使然,他只剩下一个儿子,却还是满怀着对生命的希望和感激,活下去。
坚韧如此。
这么一个野蛮粗野的英雄,很难不爱他。尤其是,看到他的铁血柔情,眼里的泪,心里的伤。
可是名著的魅力在于,配角一样出彩。
男主的爸爸精明唠叨脾气爆,一言不合就开骂,能占便宜绝不放过,年轻时候打老婆,遇到危险撒欢跑、腿都不瘸了。
听说两个儿子干农活的时候打架,他个瘸腿快马加鞭的赶到,是真拿着鞭子来的,一鞭子能抽掉脑袋的那种;
他知道小儿子风流,心想,这是像谁?接着明白: 这兔崽子像我,不,比他老子更过分!
他跟大儿媳妇吵架无数,后者跳河自尽以后,神父拒绝举行仪式,他不惜威胁,因为他认为:这是我的亲儿媳妇啊。
二儿媳妇流产大出血,他骂骂咧咧的去找医生,听说没救了,偷偷找角落里哭;我不忍想象他大儿子死亡的时候他有多痛。大概他最大的情绪释放,就是砸碎心爱的锅碗瓢盆,或者砸断心爱的小猪脊梁(然后安慰自己,要不然猪就把土豆都给扒了窝)。
其实他只是希望,全家在一起,过好日子。
故事里,男主爸爸出现的无数次,都是那么的鲜活有趣。
男主的发小(米沙)也是个硬骨头。他和同伴杀了男主哥哥,却爱上了男主的妹妹。得空回家他就找她,还告诉人妈妈:你大儿子罪有应得,死得活该。你二儿子罪孽深重,该死。你老公不应该逃命,应该乖乖在家等着挨鞭子。我喜欢你闺女,你别让她出嫁不然我不客气。
他天天赖在人家干活,自己累了病了也继续干。人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管。他对男主儿子温柔的笑并且给做玩具。
结婚的时候,他被媳妇拉着去教堂办仪式。神父说:你去年烧了我的教堂,今年我还给你办仪式。他说:亏了你跑得快,不然连你一起烧。
男主回家,他俩对峙那里,更是硬碰硬。他非要送男主去接受审判,男主坚决杠到底。
还有很多有趣的人。有做了俘虏还敢顶嘴的铁骨铮铮,有中了子弹,躺地上嗑瓜子的,有天黑夜奔几百里、天亮回去值班的,还有流浪岛上跳舞唱歌的。也不都是轻松有趣,有杀人如麻的秃子,有卑微讨好却被虐杀的俘虏,有中弹哀嚎、只求速死的士兵。
残忍,血腥,暴力,一样不落。
可是,也有温柔,疼惜,呵护。
有一个大娘,心疼那个装疯的小战士,会偷偷放走他;在俘虏被虐打的时候,有嚎啕大哭的孩子,喊着:“妈妈,你不要打啦,他浑身都是血”。他妈妈愣住,扔下木棒,抱孩子走了;还有个有心疼俘虏口渴的老爷爷,一桶又一桶的打水给他们喝。
人性的幽微和矛盾,最是在对立冲突的时候,能清晰显现。
被命运卷进去的几波力量,看得让人揪心。从他们各自的角度出发,都没错,都是在捍卫己方的利益和价值观。只是,都苦,苦的很。
不过,听说俄罗斯的风俗,就是结婚的时候,喊:“苦”。这种起哄,代表希望新人接吻。从这个角度看,很有趣。
生活苦,多亲亲,就好啦。
我尤其感激作者,写出了几个活生生的女人。她们都极有个性,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真实,鲜活。
阿克西妮娅作为格里高力的心上人,命运跟着纠缠大半生。她原生家庭生活悲惨,早年被亲生父亲强暴,(哥哥和妈妈把父亲打死)婚后被家暴,生了孩子又夭折。这时候,格里高力对她的喜欢和纠缠,热烈且温柔,妮就此沦陷。中间经历了私奔、生孩子、背叛、被鞭打、回归家庭、流浪、疾病等等波折,最后中弹死在格里高力怀里。
她泼辣,跟格里高力的爸妈和老婆都分别对峙过,不落下风;她勇敢,喜欢格里高力就会跟他走,一次又一次;她脆弱,孩子死了跟别人好上了;她愧疚,格里高力媳妇死了以后她真心细心地照顾两个孩子;她害羞,几次三番盯着镜子查看自己,生怕自己丑了老了...
她活的,热情,炽热,诚恳。
我喜欢她的野蛮泼辣,热情直爽。
我理解她爱上格里高力,这样的男人,世间罕见,碰上了你能怎么办?不爱吗?办不到。
我也理解她去跟少东家好上。她失去了孩子,在死亡的恐惧和愤恨下,她有极强的需求。那代表,她想活下去。
我更知道,死在格里高力怀里的她,是幸福的。
格里高力的媳妇,也不是温吞吞的软柿子。
她喜欢上格里高力,坚决要嫁给他。婚礼前熬夜给他织毛巾手套,结婚后勤恳能干。可是,她爱他,他不爱她,他爱妮。他跟她说,你好冷,我不爱你。他跟妮跑了,说你自己过吧。她受不了,选择自尽。抢救回来,成了歪脖子。他出去打仗,好久没回来,她跑去他情妇那里,只是因为太想他,所以去看看他的私生女。
他回来了。发现情妇出轨,受伤回家。她义无反顾地跟他和好,生了龙凤胎。可是,她发现,他心里,还有妮。他们又偷偷和好了。她简直痛苦极了,愤怒诅咒,恨不得他去死。后来,她不想再这样苦,发现自己有身孕,她决定流产,大出血而亡。临死前,她跟儿子说,让儿子替她亲亲爸爸,告诉爸爸,多疼疼孩子。
我想,临终前的遗言,代表着她对格里高力始终如一的爱:我知道你还是爱她,我很受伤,但是我还是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用我的生命、热血和热泪。只是,希望你可怜可怜我那苦命的孩子,多疼疼他们。
作为一个女人,我敬佩她的忠贞决绝。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这样的遗言,真是忍不住落泪。
格里高力的嫂子,也是个厉害角色。她活泼又快乐的按照自己的思想生活,最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死。她说她没有很深的爱过人,都爱的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可我觉得,她爱自己,执着纯粹。
全家只有她敢和暴脾气不好惹的公公顶嘴对抗,只有她清晰的知道,她需要什么。她讨厌束缚,喜欢轻松快乐。只是造化弄人,临走的时候,她说的是,姐妹们,我先走啦。
姐妹,你永远留在我心里。
顿河上,有过这么一群快活人。会哭会笑,会打会闹。
可是,村里没有哪户人家没死人。
种风的人,收获的是风暴。
祈愿世界和平,百姓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