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故事的细节很有意思,在安娜舍勒的餐厅里,皮埃尔坐在海伦身边,众人为了迎合华西里公爵和女主人的意思,都夸他们两个年轻人是天生的一对。皮埃尔心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后来在主人安排下皮埃尔和海伦单独坐在华西里公爵家的小客厅里,皮埃尔意识混乱,犹豫不绝,华西里公爵进来,不由分说大声恭喜他们已经订婚、成为一对,皮埃尔居然将错就错与海伦结婚。读者看到后来皮埃尔婚姻不如意、被老婆看不起,不由得认为是他活该的、应得的。皮埃尔是个可怜的、有人养没人教的私生子。在皮埃尔的生活中,他常常陷入沉思,这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尤其是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他心绪不佳,根本不注意周围发生的事。他专注于思索重大的问题,而且觉得同他所考虑的问题相比,他自己的生活现状、起居如何根本就不重要。直到后来他做了法军的俘虏,经历了生死考验。在某种程度上学会了活在当下,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皮埃尔在欧洲受过教育,他跟纨绔子弟厮混,但是他仍然保有纯洁的心灵,至始至终都是个理想主义者。娜塔莎和安德烈公爵都能感受到他的纯洁和善良,成为皮埃尔的挚友。
皮埃尔参加共济会,还成为鲍里斯加入共济会的引路人,这是个奇怪的组合。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点是什么?都有献身精神?从书中看,共济会强调利他精神,具有奇怪的徽章和非常严格的组织程序。
安德烈公爵发现娜塔莎拥有幸福的秘诀,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儿女好像都有这个秘诀。伯爵自己是个老好人,非常疼爱孩子,他贪图安逸,不喜欢管事,导致家道中落。伯爵夫人自称是孩子们的朋友。他们的家庭环境温馨有爱但是不接地气。孩子都太单纯,完全按照自己的感觉行事,男孩子们一听说打仗就吵着要参军,只为显示自己的男子气,女孩子情窦初开就毫无顾忌地迷人。尼古拉跟朋友赌牌输了四万多卢布,使家庭经济情况雪上加霜(这个朋友明确表示他打牌不靠运气靠自己,我解读为他打牌出老千)。作为长子的尼古拉,在骠骑兵中接受沙皇检阅,他狂热地幻想着要为沙皇去死;他的弟弟彼嘉与他同样,第一次参加战斗就被打死了。娜塔莎在与安德烈有婚约的时候,昏了头要跟安纳托里私奔,毁了自己在社交界的名誉。
后来我们看到娜塔莎婚后成了称职的妻子和母亲,变得很少参加社交,表面上看也不再迷人。她甚至亲自乳养自己的孩子,没有像当时贵族妇女一样把孩子都交给乳母。娜塔莎的母亲伯爵夫人评论说,娜塔莎一直都是好女人,她就是需要一个家。这个评价跟《Gong With The Wind》里面郝思嘉的大妹妹是一样的。
安德烈公爵的命运告诉我们人生是多么无奈。他出场的时候就是个能干的人(这时候皮埃尔是他的小弟,仰望着自己的偶像,羡慕他在事业和爱情上的成就)。这应该归功于他父亲老鲍尔康斯基公爵的严格教导。他的妹妹玛丽亚公爵小姐也是在父亲亲自教导下持续学习。作者笔下的安德烈公爵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库图佐夫将军的副官,但是他在意的不是高官厚禄,却渴望真正建立功勋获得荣誉(跟鲍里斯其人是多么大的不同),勇敢冲锋,负伤被俘(“就为了一面旗帜”库图佐夫将军语)。战争使他思想成熟,退役后他熄灭了为荣誉献身的理想,但是却并没有改变他在反法卫国战争中再次上战场,并且再次负伤,而且伤重身亡。让多愁善感的读者为他感伤。
《娜塔莎之舞》告诉我们,这是在十二月党人革命的前期,俄罗斯贵族中民主思想萌芽,奴隶制度开始瓦解。安德烈公爵是这方面的先行者,在他两次从军的间歇期间,他在农庄管理方面做了很多事,解放了自己家农庄里的农奴(这是又一件为皮埃尔仰慕的成就)。但是农场的工人在拿破仑进攻莫斯科的时候,不肯为玛丽亚公爵小姐出车搬家,导致鲍尔康斯基公爵家差点沦陷在敌占区,老公爵在这期间去世,可见十二月党人革命真的是背叛了贵族阶层自己的阶级利益。从《娜塔莎之舞》中看,革命的过程也缺乏必要的组织。
我们相信奴隶制成为过去是历史的必然,这是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