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想要逃离原生家庭,一边又活成了父母的样子。这是最近很红的话题,也是我读了前三段的第一感受。特别是看《安娜卡列尼娜》的后遗症还没好全,对救命稻草式的爱情产生了深深的疲倦,阿里萨把明娜当成苟延残喘的理由,安娜奋不顾身的奔向伏伦斯基的同时,选择性看不见生活的一地鸡毛,特蕾莎看了《安娜卡列尼娜》一头扎进了托马斯的怀抱的同时又对母亲有着深深歉疚,托马斯二十多年以来在妻子身上看到的都是母亲的影子。这可能就是荣格说的,当你的潜意识没有进入到你的意识的时候,那就是你的命运。动物园里的大象在小时候被一根绳子拴住,它无法挣脱。在长大之后它往往也挣脱不了,大象不是没有那个力量,而是是挣脱不了它心里的那根绳子。直到有一天,大象见到了一只母象(公象),它终于鼓起勇气挣脱绳子,抱着诗和远方的期待奔向了母象(公象),于是乎他们互相绑在了一起,觉得得到了救赎。就像《动物农场》中它们赶走了琼斯,觉得它们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财产,它们有时也会发现情况不妙,很快它们给所有的情况找到理由---“雪球”。大象从来没有挣脱过绳子,不过是把连接它和绳子的东西换了而已。动物们也没有解脱,琼斯变成了拿破仑。这也许就是生命之轻吧。
这好像和我写读后感又有不同,我大不了再也不看我写的这篇读后感了,我的生命之轻在我写完的一刹那就解脱了。可是阿里萨,安娜,特蕾莎,托马斯,大象和动物们的生命之轻似乎看不到尽头。阿里萨因为乌尔比诺突然的死亡才得到了解脱,安娜只是想去找伏伦斯基而已,卧轨是她某种意想不到的冲动驱使之下做出的行动。特蕾莎始终无法在托马斯身上找到灵与肉的结合,找不到自我的存在感,做了一个心碎的梦。生命之轻为何不能承受?许是因为他们把解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吧。
“媚俗是对粪便的绝对否定,无论是从字面义上还是引申意义上讲,媚俗是人类生存中根本不予接受的一切都排除在视野之外。”媚俗的两滴眼泪把平平无奇的草坪上奔跑的孩子上升为了全人类的幸福。那你可以觉得他们不幸福吗?当然可以!可是简单的觉得他们不幸福,或者反抗政权就是脱离了媚俗吗?弗兰茨在伟大进军结束后不久便意外死去,同样使得妻子玛丽沦于媚俗。弗兰茨极力想摆脱的媚俗,却最终仍落入其中,回到了妻子身边,重新被妻子所拥有。特蕾莎照相被抓了,仍然跑到街上去拍照,这就免俗了吗啊?她拍照仅仅是为了托马斯,这不也是俗不可耐吗?女摄影师因为特蕾莎摄影仅仅是为了托马斯而恼怒,特蕾莎因为女摄影师不理解她的生活是为了托马斯而恼怒。既然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媚俗又难以摆脱,那不如平静的面对它,媚俗中有你接受的部分,也不一定要为此而改变;媚俗中有你愤慨的部分,又何必让它扰乱你的心绪呢。
——主理人 厨师
作为副手,写这段文字主要是给大家对于本次读书会内容做几个简单的批注,内容肤浅,也是初次尝试,希望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多多指正呀。
“媚俗”
最近在读书会里,反对媚俗的风潮愈发流行,碰巧在本书中卡列宁变成了狗跪舔特蕾莎,这一设计直接导致了反媚俗风潮在读书会内达到了新的高度。让我感觉反媚俗本身像是某种带有美感的帅气符号,能让迷茫的人们在其中接受引导,把偶然的事件变成统一的主题,作为悲伤、惶恐、愤怒的灵魂深藏于肉体里并敢于袒露的护身符。
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其实还蛮痛苦的,痛苦于自己不但难以理解甚至还很抗拒去理解托马斯和萨比娜。他们曾经是对方的救命稻草,在迷茫中互相吸引,甚至在吸引中还找到了像是情人般的平衡,情人可真是像极了爱情的东西。在情人的世界里无论多么伟大、崇高、优美的其他东西,只要一句“我喜欢”就可以完全否定它的价值,这种傲慢和轻率耀眼得时常让我将其直接误解为是理性个人对自己尊重的极端价值体现,站在了旧有传统价值和等级体系力量的对面,就好像是站在了媚俗的对面一样天真帅气。哎,太遗憾了吧,最讨厌这种遗憾了,人为什么要分离呢,为什么要装酷呢,为什么要放弃呢,做梦梦到过去不管是美好还是分别,都会痛苦到睡不着觉的吧!连头发被剪掉太多都会抱着枕头痛哭一整晚的人啊,到底是为什么要将情人割舍开来呢。
不过后来我长大一点了,反而变态般地对这种痛快的割舍生出了像是对屠龙骑士般的仰慕,萨比娜是这世上最后的屠龙骑士,连破碎的刀柄都流淌着正义勇敢的血,刀光却显得那么孤独。这么说来萨比娜确实挺酷的,她离开了一个男人,因为她想离开他,这时间单连将自己早已溢出的不舍都来不及包装,像是托马斯逃离战争一样,收拾行李,出门,离开捷克,遇到了又一个爱上的女人,对情人过往生活的永别、战争中的逃亡、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下将文学的大门打开后,也许只剩下死亡能安安稳稳得站在媚俗这一边了。
所谓“反媚俗”,当做出选择的价值基准为单一的主观意愿时,选择背后所背叛的惯性与诸多价值非凡的旁证会一下子让选择变得不稳定。就好像一方面享受自由于世俗的潇洒,一方面又要随时面对庞大的不确定性带来的焦虑和自己本身动摇带来的矛盾,站在普世价值的对面追求个人主观尊重的极端,这本身就已经背叛了来自于自然正义的赞助与秩序的红利。这听起来可太酷了,盲目的勇敢和轻率的孤独从很久以前就把作为旁观者的我深深吸引了,就这样爱上你了!萨比娜,这可能还源于反媚俗圈不成文的潜在暧昧,我们像是逃避涨潮般逃避媚俗,满心欢喜得跳动着玩弄严肃崇高的自然秩序,又小心翼翼得怕沾湿了衣服,一来一往间我发现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人,你带着黑色宽边礼帽站在我面前,而我躺在正对着落地镜的一片狼藉的床上,为了避免衣服被打湿,只好赤裸相视。不过说真的,如果叛逆的冒险能让你惊心动魄的话,那从背叛的道路上回来,离开那能抹去一切旧记忆的虚空,穿着我们童年时约定好的衣装,回到日内瓦,回到巴黎,不才是叛逆的丛林上最为勇敢的一条崭新道路吗?
“背叛“
我时常怀疑,背叛就好像一直是款非常抢手的隐秘药品,不但能治愈各类社会精神层面的不适与困倦,还有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功效。
“叛己所叛”就像是被特蕾莎夹在腋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一样,它像是张进入伟大的自我自由的门票,当然这种自由的追求指向不是托马斯,不是卡列宁,而更像是自己,也更接近于自己。如果当初你为了B而背叛了A,如今又背叛了B时,并不意味着要与A重归于好。第一次背叛时不可挽回的,它引起更多的背叛,如同连锁反应,一次次地使我们离最初的背叛越来越远。背叛在一定程度上也像是在和创造我们的那个虚空玩跳棋,在跳入下一个自认为能够获得自由的空洞中的同时,又将过去自己奉献给世俗的贞洁像丰乳肥臀的一夜情对象一样抛在脑后。
对于刚遇见托马斯的特蕾莎来说,将自己身体献给那些挑逗、暗示、引诱她的男客人的欲望是难以遏制的,这些包围着她的男人们激不起她一点的好感,但当性交的欲望如蝗虫大潮般涌上将她吞没的时候,背叛过去对待爱与贞洁的认真,似乎是离开这个缺氧的迷宫而走向轻松的唯一道路了。
当然即使是这样我们平时也很难看到满地滥交的景象,倒不是因为文学本身的敏感和淫荡,而像是人对于背叛本身大部分时候是强加了一些类似媚俗的强有力的责任,在天平的一边若是背负着时刻清醒的风险主义思考的话,就很难从理性的健康中得以脱身了。不过我倒一直觉得这反而应证了朴素情感对于背叛和欲望的指导意义的存在和跳棋游戏在大街小巷早就充分积极炙手可热的事实。因为大部分人虽然不会每天都沉溺滥交,但在这都市的每个角落,却总有办法在轻佻与严肃中找到有意识的轻松的重要平衡,从而在混合着尿尿屎呕吐物气味的污浊街巷里找到自己魂牵梦绕的放荡肉体。
这里引用米兰昆德拉描述:“什么叫做调情?可以说调情是一种暗示有进一步性接触可能的行为,但又不担保这种可能性一定能够兑现,换言之,调情是没有保证的性交承诺。”不得不说,这也他妈的太精妙了吧。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不得不说,米兰昆德拉作为老哲学家,对于存在主义哲学的探讨一向让人不明觉厉。萨特的存在主义讲生命之轻在于人存在的无限展开的可能性,由于存在价值的自由不受到任何意义限制,特蕾莎产生和酒馆里调戏她的老男人们性交的欲望就像是自由而轻盈的体验,是不受限制可以随手挥舞的羽毛棒,但事实上总是会要不可避免得承受追求这种自由的相应代价、直面自己生命中选择的后果,这是孤独而又沉重的。毕竟好几个老男人压在身上应该蛮沉重的。这样说来,所谓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就像是压在托马斯和特蕾莎坟墓上的石板,将他们对抗背叛和痴爱着这世界的一切都被埋为尘土,死亡总是能无情得将人物化,一切的背叛意义与爱情隐喻都永远困在虚无的困境中,不得翻身。
不过第二次看这本书其实我还有一点新的想法,还是以萨比娜为例来说,人生每一次的冒险都让她激动不已,每一次的叛逆都是崭新的道路,悲剧也往往在她和她的身边发生,又总是承重和难以承受。萨比娜身上发生了什么呢,她离开了一个男人,因为她想离开,即使是她曾经朝思暮想愿意牺牲一切甚至以死相逼的感情,还是离开了。如果说生命之轻在于人对于主体性的自然获得,那么不能承受也正是因为在追求另一个人,讨好迎合对方努力的表现出自己的迷人魅力的同时,是通过自己的奉献来满足对方的主体性的满足,在这样的爱情中,愈发热烈愈发激情,就像是虐待狂与受虐狂的狂欢,让人难以自拔。
在那之后,他有没有再追求她?有没有试图报复?没有。萨比娜的悲剧不在于萨特说的承担追求自由沉重代价的重,而在于爱情中主体性的缺失导致的她的物化,相比于与托马斯做爱过程中他热烈暴力欲望横流的主体性,她对于受虐的享受好像往往在印证自己只不过是在托马斯无处发泄时随手可见的情趣用品,帽子一样的物品,撕去浪漫骗局外衣的爱情,是争夺主体性的惨烈战争,输的那一方,必将遭受被物化甚至背叛一切后,在虚空中承受孤独漫步继而寻找下一个扮成猎物的猎人的挑战的轮回宿命。而这种生命之轻的不能承受,在小说中更以萨比娜得知托马斯和特蕾莎一起死亡这一安排而淋漓尽致得表现了将萨比娜被这种轻压抑到无法忍受的,如坟头上石板般永远禁锢她的窒息的痛苦,还是一样,死亡后被盖上石板的话,不得翻身了。
如果当初因为拖欠了很久,所以今天一定要以流水账的方式写掉属于我负责要写的部分了,作为会长总是被催也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这次就不对这本书里的“自由”这一概念作出批注了,因为那样写起来就未免有太多东西要说了,加上我表达又缺乏逻辑性和精简性,就稍微记录一下这几条批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