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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饮夜排档》读后感

2024-07-04 07:15:40  本文已影响人 

《独饮夜排档》读后感


给大家分享一首今年目前读过的最好的诗,画蛇添足一点自己冥行擿埴的胡言乱语。

独饮夜排挡

猛疫变飞蝗,夜灯白欲腐。薄翼眩水晶,徘徊青天渚。

独坐等空车,计程表无语。浑浊玻璃杯,肮脏竟难举。泡沫色微黄,行客皆栩栩。此际静物多,灵魂尽褴褛。

或闻声色宣,历历在岛屿。惟将眼波横,疲惫之妓女。晚服绉而狭,胸针亮如脯。视我阴影中,闲闲伸一箸。

万物感自然,生息任所取。谁是梦游人,却为欢情阻。暂辞亦可怀,高楼直于杵。五月衣已单,蔷薇正暗吐。

嘘堂


本诗当真是有现代心眼的作者才能作的城市诗,绝非涂抹新奇意象的赝品。

整体叙事不难读。如标题所言,“我”在夜排档等车独饮,中有见闻。如是而已。似乎平常无奇。粗略读过,除了“夜灯白欲腐”堪称警奇外似乎了无余味,这或许是许多人的第一印象。

走程序知人论世看年份,2003年作。此时敏感一些的读者当能意识到第一句“猛疫变飞蝗”形容疾病扩散比喻的精彩。而这飞蝗播洒的背景下,大排档白炽灯给人的感觉当然也美好不到哪去。三四句我没懂,不强解。

“我”出场了。于是从第五句开始本场戏走向奇崛。

等空车,喝酒。从泡沫里观看周围。注意,此处对行客的下的词是“栩栩”。且不用知道栩栩“生动可喜”的意思,单看语言本身给人的第一印象,栩栩者,如生也。行客皆栩栩简直是对行客皆如生的曲指!诗人似乎还担心埋伏的生发意味不够,后两句迭出奇兵接应,象征着个人意志,独特的,主观的,能动性的灵魂衰朽,也意味人已经丧失了人的主体性。只能沿着被他人或者社会外生赋予的路径行走,沦为客体。几于静物无异。故曰“静物”,曰“灵魂褴褛”。栩栩的行客只是如生的静物,其活动与扫地机器人无异。

到目前为止,“我”作为观测者,似乎在性质上是有别于这些静物的。似乎,“我”理应是主体的,能够作用于这些静物的。且慢,能作用于不意味着反作用不存在。“或闻声色宣,历历在岛屿”。“我”仍是能被周围氛围的声色喧嚣打动的,影响的。

后两句修辞比喻勾连极妙。岛屿比喻来自于“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而眼波则不过是中国古典烂熟悉的比喻,而孤岛比喻在此,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宛如海面,以眼喻波代指一座孤岛对另一座孤岛的触及,熟到朽烂的词语瞬间在新的语境下有了极贴切的感染力,如味橄榄,久而回甘。与开头“猛疫变飞蝗,夜灯白若腐”堪称联璧。

回到舞台本身。后文的理解两种进路(approach)均可通。一者,将“视我阴影中,闲闲伸一箸”的主体视为妓女。很自然,好理解,但我个人不喜欢。我采用的自圆其说理解可能有点穿凿,不过希望大家看看是不是更有意思。

在我看来,“胸针亮如脯”无疑便是“闲闲伸一箸”的客体。而通读上下文,只有“我”作为动作的主体才是承前启后的设计。承接之前的分析,作为观测者的“我”已经被静物们的声色影响,“我”所具备的观测,客观,置身事外的观测讲述身份已然松动,而当我发出“闲闲伸一箸”的一瞬间,“我”完全已经被裹挟入了静物潮,丧失了自己的主体。而“我”主体性的丧失恰恰是主体性的选择,“视我”的也是“我”,作为观照者的“我”看见自己进入被观察的对象中从而丧失掉自己。正如南郭子綦在齐物论所言“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又如王静安“偶开天眼觑红尘”后跟着的“可怜身是眼中人”。如果你认同我的解释,相信你也能理解,在我看来本诗这里的“视我”是最沉痛、最出彩的地方。王荆公“看似寻常最奇崛”,洵乎的评。

后面的理解已经水到渠成了。“我”已经离开观众席置身剧幕,自然会自我安慰“万物感自然,生息任所取”,同时也理智尚存的“谁是梦游人,却为欢情阻”。最后几句象征手法给地平常,随读者自己发挥脑补。我对于文本解析的兴致已尽。

这是一幕观众离开座位走上舞台的故事。但是这个舞台无处不在。桃花源渺矣,帝乡不可期矣,本在舞台上的演员自不必说,即便在观众席上也不免于被勾入这个舞台丧失观测,精神隐逸是根本不可得的,这完全是超出了古典诗词将精神寄托于仙禅归隐的畛域,是现代人才会面临的精神问题。这是一幕观众离开座位走上舞台的寓言。

以上师心自用的解读很可能招徕穿凿牵强的批评,我欣然接受。我的意思也很可能距离嘘堂本意相差甚远,很可能只是受了自己“嘉宾原尽鬼伶身”的观念误导,在误读这首诗。但是,至少我觉得我基于文本想的这些东西很有意思,至少我觉得这首诗就是这么蕴意深刻而精彩,至少我觉得这首诗不是一眼打过的平常言语,它值得被细细地读,不放过地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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