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时代》读书笔记
有些记忆是可以忘却的,有些记忆却永远不能丢弃,因为它们承载了个人生命中最要紧的部分。(《抒情时代》自序)
八月份在韦曲见到了青年作家范墩子,有幸得到了他签名本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抒情时代》,书看完后本来想借着热乎劲,立刻就写读后感,谁知拖到了现在。
全书共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别为:迁徙,面具,我们。
我的记忆力不好,看过能记住的文字不多。不过,这本书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尽管过去了几个月,回忆起来,故事还很清晰,因为够精彩。书中所写的正是我经历过的,所表达的也是我想表达的,所困惑的也是我困惑的,所探讨的也是我想探讨的,这叫共鸣。
故事所发生的时代背景是改革开放后到现在,约三四十年间农村现状和农民思想的变化,乡村和城市的拉扯,农耕文明和现代文明的此消彼长。
城市容不下肉身,农村安不下灵魂。这是一句早已烂大街的话,却是所有背井离乡,漂泊在城市角落里,农民的心里话。
故事发生在北方丘陵地带,一个叫黄岭村的地方。
女主人公杨梅是个残疾女孩,每天坐着父亲制作的轮椅放羊,早出晚归,她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羊群和身边的蓝天白云野草野花。人们叫她羊女。
男主人公我是杨梅的哥哥,与小伙伴们原本生活的自由自在。有一天镇上开小卖部的郭金龙买了一辆摩托车,这是全镇第一辆,每当他骑着摩托车从镇上轰鸣而过的时候,整个镇上的人,心都跟着震动着,奔跑着。这个小镇,少年的我们再也无法开心的玩耍了,心里有了想法,有了渴望,有了梦想。
山外面是什么样子?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和我的伙伴们心里不服,于是我们骑着自制的摩托车,就是给自行车披上了摩托车的外衣,揣着不服和倔强去找郭金龙比赛,毫无意外输的很惨,比赛成了全镇人的笑话,年轻的自尊心受到了人生第一次打击。
人们都在传郭金龙的摩托车资金来源是女儿在广州打工赚的钱,发的财。
广州在哪里不知道,都说在南方,长的啥样子,不知道。山外面长的啥样子,世界长的啥样子?
人们说那里是人间天堂,遍地是黄金,去了就能发财,就能买摩托车。南方,广州就如两颗夜空里耀眼的星星,在小镇的上空闪烁着,指引着小镇人,照耀着前方的路,牵引着人们的脚步。
少年走了,青年走了,中年人走了,男人走了,女人也走了,就连鸟都往南方飞了。就连伺候了半辈子庄稼,把土地视为命根子的父亲也走了,把我和妹妹杨梅,奶奶,庄稼扔在了这个小山村里。
没想到,这定然是和父亲的永别,他在南方人间蒸发了。
村子空了,走的走了,没走的,人在村里,心也跟着走了。
那些天里,人们一碰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还没走呀?什么时候走?来人就回答说,快了快了,这就走呀,带上媳妇和娃一块走呀。(上部《迁徙》)
杨梅的心更空了,她更不喜欢跟人接触了,她的世界空荡荡的,羊和树木花草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甚至都分不清她是羊,还是羊是她。
或者,是一只羊头人身,羊身人头的怪物。
我没有跟着南下大军走,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实现了作家梦,住上了高楼大厦,在城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户,成了城里人。
我的心迷失在城市的霓虹里,灵魂飘荡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努力想扯断那根连着我和村镇的线。
十年没有回过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们都在寻求一个和过往没有关系的地方,都试图挣脱连着过去的那根又黑又长的绳索。过去是万丈深渊呀,这么多年了,我终于从云雾缭绕的悬崖下方爬了上来,难道我还要再次跳下去吗?不可能的事!(中部《面具》)
时光永远不会停下脚来,更不会倒流。世事也永远不会一程不变,就如一个车轮,尽管周日复始的转动在前车的车辙里,但他永远是往前走的。
当我孤身再次回到黄岭村的时候,是在奶奶去世的时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趴在坟上哭的死去活来,村里人奇怪的看着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城里人。
村子空了,镇上繁华了,有了各种各样的店铺,有了网吧,有了川流不息的摩托车,汽车,有了络绎不绝的人流。房子漂亮了,衣服漂亮了,可人和人之间却变得陌生了起来,人心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管谁病了,谁死了,村镇的人永远都笑容满面。
母亲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个称呼,虚构的形象。奶奶死了。去南方寻找父亲抱憾而归。候鸟都知道飞去再飞回来,而他却迷路了,折翼在南方。
我是村镇的罪人,是父亲的罪人,也是杨梅的罪人。我以为我飞得远远的,就不会再感知到那块土地的温度,我也以为我住的高高的,就不会再想起那里的人和事。可我错了,从我定居在西安城的高楼里后,多年下来,楼房并没有真正接受过我,我就像被囚禁在铁笼里的困兽,夜里我只能躺在床上暗暗地低号。(中部《面具》)
村镇,亲人,洁白的羊,小时候寄居的高大的树,炊烟,小路,田野,一切都幻化成了妹妹杨梅, 让原本偷偷埋下爱的种子,发芽,生长。
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从小捡来的亲妹妹成了我心里说不清,理还乱的寄托和精神慰籍。
网络里,我们说着想说的话,说不完的话,还有牵挂,陪伴,还有彼此感应到却说不出口的异样情感,男人和女人的情感。那种只有在夜间才会爆发,在春天才会生长,最纯洁的情感。
视频里,我看到的是杨梅,可她看到的永远都是一个带着面具,名叫逃跑的兔子的大哥哥。
城乡二元结构下,你,我,他,就如水面漂浮的浮萍,貌似很自由洒脱,却不知道根扎向哪里?或者,本就没有根,被风玩于股掌。
范墩子的这部长篇小说《抒情时代》情感充沛,语言优美,人物心里描写细腻精准,触及灵魂。尤其擅长通过身边自然景物去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把读者带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里。
如佛家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封面上的推荐语很精准:一部展现小城青年精神成长的交响曲。
那天我们小聚时,有范墩子,野水,吕维,韩超,还有一位长安的美女作家,一时忘记了名字,他们大部分时间在聊世界名著,外国文学,各种文学流派的风格和特点。高手过招,我只能静静的听着。
《抒情时代》的写作风格,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外国文学的风格,这个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至于是哪个流派,西方还是东方,恕我学识才浅说不清楚。
他的这部长篇小说干净优美,有深度,有思考,有独到的见解,文人小说,学者小说,宜细品,宜感受。
跟他的人一样,儒雅,内敛。
对像我这种低档次,比较俗的读者来说,要是在来一点视觉和感官上的刺激,也就是爆发力和矛盾的冲突。那更过瘾,让人上头。
上部中张火箭和郭金龙的摩托车比赛,下部中张火箭父子的故事。这样的经典名场面就特别让人记忆深刻,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