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时代的我们》读书笔记
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在我的人生中会发生什么。我自以为我的一生会平淡走过,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波澜。谁曾想到,当疫情来临时,我们会如此措不及防。就在前一天晚上我还正和朋友聊起是否会有封城的可能性,朋友还信誓旦旦的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谁曾想到,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都变了。虽然那时我所处的地方基本没有受到疫情的过分侵扰(这要归功于政府的及时隔离措施),但是我们拥有网络,我们能够知道离我们遥远的地方的消息。怀着这份心情,我开始阅读这本书。
首先要说的是,这本书并不厚。它不是什么理论性的考据书籍,只是简简单单的随笔,一个意大利人在疫情之中的感受。虽然我们在中国,而保罗在意大利,但不得不说我们的经历和感受其实是可以相通的。他不是在忏悔,也没有什么感动的成分在里面,他在思考,单纯如此。
他告诫我们不要忘记,不要忘记经历这场苦难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哪怕是在疫情结束之后。
到了那时,领导人之间会拍拍肩膀,为迅速、严肃、克己的行动而相互祝贺。而我们,面对突然恢复的自由,只想摆脱这一切。巨大的黑夜降临了,遗忘开始了。
疫情的到来打破了我们所有的节奏,我们被迫呆在家里。可是,就算我们开始与世隔绝,我们仍在网络上知晓每天各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们被独自隔离在家中,就好像我们被世界给抛弃了;可我们每天打开网络,知道所有关于疫情的消息、为了防止疫情传播而作出的隔离手段却无时无刻不告诉着我们,人类少有的站在了一起(至少在面对疫情的时候是这样的)。
保罗也不愧是一个物理学博士,他通过巧妙的数学手段来告诉我们疫情的传播。
流行病首先是数学方面的突发事件,其次才是医疗层面,因为数学并非数字的科学,而是关系的科学:描述不同实体之间的联系和交流,试图忘记那些实体是什么,并且用字母、函数、向量、点和面来将他们抽象化。传染病是我们关系网的传播。
除了疫情带来的生理病痛,它也对我们的心理状况造成了折磨。因为它来得那么突然,让人防不胜防,它是未知的,这更加让人提心吊胆。我们总是希望有一个预想的结果,就好像人会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样,就算那是最坏的“打算”,它好歹也是一个打算。可是,疫情带来的未知却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算是“最坏”的。就正如保罗所说的,疫情的发展是“非线性”的。我们已经被原来的生活“宠坏”了,我们自以为人类无比强大,可我们错了。
疫情还带来了许多不稳定的情绪,哪怕是在中国你也不能不否认,有人在明知自己感染后仍然选择逃离。有人骂这是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当然这话说的也没错,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逃离的人这么做的动机:
没有人喜欢被排除在外。明白自己只是与世隔绝,并不足以去除痛苦,我们有种绝望地和他人在一起、置身于他人中间,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人保持1米以内距离的需要。这是一种持续需要,这像呼吸一样。
保罗当然是呼吁所有人呆在家中,做好隔离准备的。这不仅是为了降低传染指数,还是为了那些更容易受到感染的老年人。这关乎人性,没有什么其他理由能否定其正当性。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保罗极富同情心与人道主义,他认识到群体间难以论述清楚的链条,并且也极为关心那些缺乏医疗设施的地方。
我们的个人行为对群体造成的累积效应,与个体影响的总和是不同的。假如我们人数众多,每个行为都会导致抽象的难以预料的后果。在疫情期间,缺乏团结,首先是想象力匮乏的表现。我们应该关心的社群,不是我们所在的街区或城市,不是一个地区,也不是意大利或者欧洲在疫情期间这个群体包括整个人类。假如我们为拯救国家医疗系统付出的努力而沾沾自喜,我们可以立刻停止。这里有一个更加具有挑战性的全新想法。让我们试想一下,假如新冠肺炎在非洲一些医疗机构比我们更加匮乏,甚至没有医疗机构的地方大肆扩散,他们有可能发生什么或将会发生什么?还有上百万基于社会和经济原因的超级易感染者。尽管他们离我们非常遥远,却与我们息息相关。这一切令人头目眩晕,是一次的因果关系导致的致命的连锁反应。此类连锁反应连接不断,迫切需要越来越多的人进行思考。因为在这一切的终点,我们很可能会发现一种新的大流行病,比这一次更加可怕。因为这一切的源头是我们,始终是我们,以及我们的一切行为。
还有一点我们所不能遗忘的是,在疫情期间出现的一系列歧视问题。在疫情面前,人类丑恶的面貌展露无疑。不要以为只有外国人会歧视中国人或者其他亚洲人,哪怕是放在国内,由于一些信息不当阙漏,国人对国人做的事情并不比那些一身白皮肤或是黑皮肤的人好到哪里去。面对患者,没有人在意那天这个患者经历了什么,他是否注意到自己生病了,人们在网络上宣泄自己的情绪,对这些可怜人造成二次伤害。又曾几何时,一个人的车被砸了,只因为他是个武汉人呢?不过是因为我们无知,不相信罢了。
没有人能够真正胜任一项全新的任务,在我们此刻的经历中,我们看到了各种反应:愤怒,恐惧,冷漠,玩世不恭,怀疑和顺从。如果明白这些,我们就不会忘记比平常多一点谨慎,也多一点同情。
保罗对疫情的反思,不是“为何没有及时干预”,而是一个更大的环保母题:毁灭人类的正是人类自己,我们的过错在于我们是多么的傲慢:
传染病邀请我们展开思考,这段隔离的时间正好是个机会。思考什么?思考,我们不仅仅是人类共同体的一部分,我们还是一个脆弱而美妙的生态系统中最具侵略性的物种。
不仅如此,疫情也无情的揭露出一个人类自己都不愿意揭露的事实:怀疑。
这不仅仅是在意大利发生的事情,哪怕中国政府在疫情上的行动十分迅速也一样。当李医生的死讯在网络上传播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为他鸣不平而怀疑政府呢?(又或者说,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位医生吗?)各种假新闻也在此期间层出不穷,甚至有许多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去尝试。医生们忙个不停,甚至还要被卷入社会新闻中,遭受议论。不管后期中国做的再好,不管我们的状况已经慢慢变好,而看着外面的人越变越糟,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忘记这些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去嘲笑别人,因为我们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在这种举旗不定正是一段悬而未决觉得感情的标志。一段在现代社会陷入僵局的三角恋,在这段关系里,公民政府机构和专家失去了相爱的力量。假如说政府机构相信专家,他们并不相信我们,不相信我们的控制情绪的能力。事实上就连专家也不太相信我们,我们讲话的方式过于简单,以至于显得可疑。至于政府机构,我们之前就存在怀疑,之后也会如此。所以我们要回去听专家说法,就发现他们摇摆不定。最后在不确定中,我们的表现越发糟糕,也愈发不被信任。病毒将这个恶性循环暴露无疑。每当科学触及我们的日常生活,这种无限的循环就会开始。恐慌源于这种循环,而非源于数字。
往后的日子,我们只能苦苦等待,等待疫情真正消失的一天。现在这样的等待还没有结束,哪怕是周六出远门的路上,地铁上,书店里都是戴着口罩的人。这也许将会是很难改变的习惯,甚至不知道要等到多久才能够把口罩摘下以至于不用那么呼吸困难。我们应该要等多久呢?没有人能报备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们仍在苦难里,但至少慢慢变好了,或许一切也都没那么糟糕。数着日子,让它过去,但赋予它不同的意义。就正如旧约所教导的那样:数日子,获得一颗智慧的心,不允许所有痛苦白白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