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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读后感

2020-09-06 07:47:54  本文已影响人 

《大象》读后感
 

“发现”张楚老师的作品很偶然,我在网上买了最新一期《山花》的电子版,读到了一篇署名张楚的小说,语言非常亲切,隐隐约约觉得这人与唐山有点关联,马上百度,天啊,从来不知道,唐山还有这么棒的小说家。

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标榜自己是文艺青年,死乞白咧想跟文学扯上点关系,却一直在舍近求远。

立刻下单《七根孔雀羽毛》、《中年妇女恋爱史》、《风中事》三本小说集,四天之内已经读完,读得酣畅淋漓。

张楚老师的小说里都是微如草芥的小人物,没有咬牙切齿的爱恨,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成与败。是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写的平凡人的平凡人生。

张楚老师一直居住在滦南倴城,离我这里大约100多里,人情风俗很是相似,捧起他的小说,我就一头扎进去了。

很久不曾为一部作品流泪的老阿姨,在看完《七根孔雀羽毛》里的最后一篇《大象》之后,酣畅淋漓哭了一场。

《大象》写的是两路人马来唐山市区的故事。

开篇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叙述和描写,不过就是神神叨叨的小镇两口子开着三轮摩托去市里,妻子怀里抱着一个与她身份不怎么相符的毛绒大象,半路又拉上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同伴。半路神神叨叨的和同伴互怼,到达市里神神叨叨和交警互撕。

故事渐渐深入,夫妻俩是去探望一位记者,可惜未曾得见,又去看望一位住在老年公寓的老人,老人已经完全痴呆,不认识他们是谁,而且老人已经没了牙齿,无法收下代表他们心意的栗子。在这里有一个插曲,老人喜欢上了女人包里的毛绒大象,而女人死活不愿意给,丈夫因此生气,踹了妻子一脚。

随后,他们去探望第三位,也未曾成功,第三位女士已经随儿子去了得克萨斯州。

在这一路的探望中,穿插了夫妻俩的故事,妻子不孕,抱养了一个女孩,女孩十二岁得了再障,妻子带着孩子一直在千方百计求医,最后女孩还是不幸去世了,妻子将女儿的骨灰留在了山清水秀的安徽。

另一路人马是夫妻俩女儿孙明净的病友和她的唐山网友,两个孩子汇合是为了寻人,他们寻找的是明净的亲生父母——一对卖板面的安徽夫妇,他们要为明净争取,让她的亲生弟弟为她捐献骨髓。

他们的找寻和孙明净父母的探望之旅一样,没能如愿以偿,明净的父亲见了他俩就跑,明净的母亲骂骂咧咧,出语恶毒。俩孩子伤心地跑到抗震纪念碑下,病友劳晨刚想到明净可能已经不在人间,痛哭流涕。

此时,也来到抗震纪念碑广场的明净母亲,拨开人群,斥走看热闹的人群,两路爱着明净的人马终于相遇。

小说至此戛然而止。


这是一个失去和得到的故事,有的人看似一直在失去,其实他也在得到,有些人似乎得到了,可他也在失去。

夫妻俩失去了女儿,可也得到了温情,明净不动声色安排了自己的后事,她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养父母。女儿明净治病的过程中曾经有那么多好心人伸手帮助,甚至女儿已经去世,还有病友为她骨髓移植奔走。

与此相对的是明净的亲生父母,他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抛弃了明净之后,在明净生病之后,又一次抛弃了她。

作者无意谴责,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黑白分明的,善的尽管善着,恶的尽管恶着,各自执着着各自的选择。

小说最动人的是不露声色的语言,饱含着深情的不露声色。这是丈夫第三次去市里,也是他计划好的最后一次去市里,去看望恩人之后,他准备喝下床下的农药自杀。妻子一直神神叨叨抱着的大象,并不只是因为女儿最喜欢的玩具是大象,里面装的是女儿的骨灰,她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丈夫伤心,于是,撒谎说把女儿留在了安徽,却又悄悄带回了她在身边。

小说最后,大象到了丈夫手里,也许,将要被发现的这个秘密和与病友的相遇,甚至是此次出行的不甘,将会留住这位绝望的老人,又或许不会。

作为一个大家族中的一员,我是从六岁开始失去亲人的,你不要以为六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不是那样的。

张楚老师写失去亲人的那两段最为动人,我摘下来给你们看。

“可艾绿珠马上严肃地警告他,千万不能哭,要是眼泪掉在女儿的身上,女儿就上不了天堂。后来他便和艾绿珠商量起如何将女儿运回家。商量的结果是,把女儿在这里火化。他们已经没有钱雇一辆出租车,从千里之外把女儿拉回家了。那天下着小雨,火化厂人少,他们也没排队等候。

那个工人把女儿的骨灰从炉子里用铁锹铲出来,一股脑全倒在地上。孙志刚再也忍不住,坐到骨灰旁哭起来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痛快淋漓地哭。他感觉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哭泣了。

骨灰被艾绿珠窸窣地捧进骨灰盒,后来,她盯看孙志刚半晌,方才迟疑着跟他商量说,女儿一直很喜欢这个地方,青山绿水的,要不,就把骨灰留在这里吧?小镇上就有一座寺庙,还可以让寺里的师傅平时念念经,帮忙超度。他开始时极力反对,他觉得,女儿一个人留在异乡,要是被别的孤魂野鬼欺负怎么办?艾绿珠安慰他说,女儿很快就去西方极乐世界了,像女儿这样的好孩子,连菩萨都会心疼三分。他们请寺庙的师傅们做了一场奢华的法事。

在烦琐、庄严而疲惫的仪式中,孙志刚心里异样宁静。这份宁静一直延续到火车站。在合肥,他们两口子吃了几块烤红薯,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候火车。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轻松,好像这么多年来,其实他们都在等候这样的一个结果。他们甚至开起了玩笑,艾绿珠说,孙志刚,你别心窄,我们好好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们慢慢还,再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我们的债还清了,我就给你买一辆二手夏利,黄金周的时候,你就可以拉着我去外地旅行了。孙志刚笑着说,好啊好啊,那我得先去学个车本,你想去哪里旅行呢?你喜欢大海还是喜欢草原?

他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火车进站。在火车上,他们面对面坐下,谁都不晓得还能再说点什么。半夜里孙志刚醒来,艾绿珠死死抱着一个黑皮包睡熟了,她睡得那么沉,嘴角流着长长的涎水。

他只有看着窗外,看着窗外弥漫的黑,有那么片刻,绝望再一次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佝偻的身体痉挛起来,同时大滴大滴的泪水扑满脸颊。车厢里那么静,他不敢哭出声,后来,他机械地朝玻璃窗吹着哈气,哈气瞬息就将玻璃铺了层薄雾,他就在玻璃窗上来来回回写着女儿的名字,孙明净……孙明净……孙明净…写完就用袖口擦拭掉,而窗外的黑暗在瞬间又淹没了他的瞳孔……

回来后的很多个夜晚,他没有丝毫睡意,就坐在女儿书桌前发呆,摸摸老狗的毛,搔搔猫咪的痒,要不就将女儿养的绿毛龟从鱼缸里捞出,看它缓慢而忧伤地爬行。”(出自《大象》,选自小说集《七根孔雀羽毛》,350-351页,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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