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观秋,顺时得安
——读《庄子》有感
沈一鸣
暮秋的风拂过庭院,有些凉。我坐在阳台上,静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子书。《庄子》翻至“安时而处顺”,忽闻檐角风铃轻响,如天籁破尘,心中顿生澄澈。
古人谓“帝之县解”,想来便是这般境界。所谓“县解”,并非挣脱绳索的蛮力,而是如庖丁解牛般,以无厚入有间,顺应事物本然之理。昔年孔子见老子,归而谓弟子曰:“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龙乘风云而上,不滞于物,不碍于形,正是顺时而动、应势而为的极致。观世间芸芸,或为功名所缚,或为得失所扰,如倒悬之人,挣则愈困,求则愈远。而君子者,能以平易之心待万物,处喧嚣而不扰,临变局而不惊。
“周而不比”,是君子处世的从容。不攀附权贵,不结党营私,如天地之无私覆载,以坦荡之心接纳世事变迁。颜回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他所乐者,非贫居之安,而是内心对道的坚守——安于清贫之时,顺于困厄之境,哀乐之情自然不能入其心。这般“安之若素”,不是消极的随波逐流,而是历经世事后的通透:知道何时当进,何时当退,如四季轮回,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各循其序,各安其位,退而不休。
我曾见黄山迎客松,生于峭壁之上,扎根石缝之间,风雨摧之而不折,冰雪覆之而不枯。它不怨环境之险,不叹命运之艰,只是顺着山势舒展枝干,迎着长风吐露清芬。这便是“安时而处顺”的生动写照:不与时争,不与势抗,却在顺应之中成就了自身的坚韧与挺拔。人若能学此老松,便不会为一时的得失而喜悲,不为外界的评价而动摇。如庄子笔下的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却不恃其能,待风而止——这便是顺应的智慧,不强求,不执着,故能无往而不乐。
夜深人静,案头灯火摇曳。再读“哀乐不能入也”,忽觉心中释然。人生如舟,世事如江,顺流而下则轻快自如,逆流而上则疲惫不堪。君子之所以能安之若素,正在于其能以平易之心观照万物,以顺应之理处治世事。不被喜怒哀乐所困,不为得失荣辱所累,如天地自然,无言而化,无为而成。这般境界,便是庄子所言的“帝之县解”,解除了心灵的倒悬之苦,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与安宁。
合上书卷,窗外月光皎洁。我想,所谓君子之道,不过是安于当下,顺于自然,以素心待世事,以平常心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