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杨绛先生的《我们仨》还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就已被杨先生这情真意切的情愫所折服。忆往昔,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相随与共。现今再回读本书时,才真正体悟到什么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什么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什么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面对女儿、丈夫的相继离世,孤独对于杨先生来说已成为了常态,唯有通过回忆记录下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哀思,正如杨先生说的: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这一切一切都始于梦境,第一部分我们俩老了写道:
我转侧了半夜等锺书醒来,就告诉了他我做了一个梦,如此这般;于是埋怨他怎么一声不响地撇下我自顾自走了。锺书并不为我梦中的他辩护,只安慰我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
是的,这类的梦我又做过多次,梦境不同而情味总相似。往往是我们两人从一个地方出来,他一晃眼不见了。我到处询问,无人理我。我或是来回寻找,走入一连串的死胡同,或独在昏暗的车站等车,等那末一班车,车也总不来。梦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
锺书大概是记者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
人这一生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一切的一切犹如电影镜头历历在目,从与钱锺书的相识到出国游学,从国外游学归来面对抗战时期已是千疮百孔的故国,从西南联大任教时的青葱岁月到而今孑然一身。这世上就没有不散的宴席,相识相知相聚到相失,用一句古诗来概括就是: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人终究是抵挡不了岁月的消融,走着走着就失散了。而杨先生的我们仨也是千千万万个我们仨的写照,书中是这样写到: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锺书总和我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瑗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天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遇合。
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相聚。
……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锺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读罢本书,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人生真如白驹过隙,不舍昼夜。我用一首《花残》作为结尾: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
花谢为花开,花飞为花悲。
花悲为花泪,花泪为花碎。
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
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