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读后感
小说的最后一个故事讲四个年轻人在土耳其旅行，像真正的旅行那样，他们之间有不少摩擦，买错船票，偏离计划，疲惫不堪。像开头的两篇一样，故事戛然而止，一段争吵还没结束，我们看书的人，小说里吵架的“我”和“小绿”，都无从得知“阿吉”是否想自杀。合上书，我换衣服准备下楼跑步。“生命总该用来做点什么，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像一个空洞慢慢显形：一个喧嚣的世界，大地慢慢出现旋涡，旋涡下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心的空洞。玩味着这种空洞，似乎又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克服喧嚣、浮躁、焦虑的泥泞的方向。像一台深陷泥泞的车，发现后备箱藏着越野胎。大部分的跑步开始前，我都很疲惫，但是经验告诉我，这种疲惫并不是腿部肌肉的疲惫，只要穿鞋下楼，总是能跑上几公里。迎面跑来一位戴棒球帽的女孩，初高中年纪，路过时冲我喊了两声加油。我回过神来，脸上挂上笑，才意识到刚才我多沉重。这是火热的夏天夜晚呀，有很多人欢乐地享受着这些夏夜。很快夏天就会结束，而那时我又会隐隐后悔吧，美好的时光里，我苦大仇深地想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事。跑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像往常一样，甚至没有一丝喘的冲动，我闭着嘴，任由空气从鼻孔里若有若无地出入。直到在红灯前停下，我一阵眩晕，听到了心脏快速的跳动，肺部有些憋胀，汗顺着身体滴下来。疲惫总是在不经意间涌现。说不清来源的疲惫。有人偷偷建了一个繁华的集市，而集市的地下，他们正在贪婪地挖掘。像老家的那些煤矿，等地面塌陷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脚下被挖空了。心底的空洞，就是这样被挖出来的。紧锣密鼓地一天接一天过去，夸父没追上的太阳被我们远远甩在身后。匆忙地奔跑时，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偷偷挖出了巨大的空洞。那些珍藏在心底的宝藏，潜流在心底的甘泉，回过神时，荡然无存。心底空洞的人，干瘪乏味地活着。多像卡夫卡小说里的人物。“故事”是童话，内心空洞的时代，喧嚣中上演的就是《晚春》里那些支离破碎、没头没尾的片段。那些永恒的东西被偷走了，被置换了，但我也说不清那个贼是谁。但凡开口指责，总显得不合时宜，似乎打扰了这熙熙攘攘的喧嚣。等待秋天吧，深秋、雪夜，也许那时生命会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就好，在夜色中，我终究能填补起那个心底的空洞。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兴趣，在家也不感觉是休息。心底空洞的人，丢失了休息的能力。好多年不看小说了，放下《晚春》，恍惚有种初看王小波的感觉。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位作家，完全不同内容的小说，但是感觉中有些相似。有一天半夜醒来，意识到自己还从来没有想象过这座城市。仿佛面临一只巨兽，我失去了与之对视的勇气。我闭着眼睛试着想象这座城市，向四面八方无边无际地蔓延，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以不容思索的威严向我压来。前段时间眼镜开始不合眼，戴在眼镜前，总让右眼有些别扭。去眼镜城配了新的眼镜，别扭还是没有缓解。后来去医院眼光，又重新换了眼镜，也没有用。最近不爱看电影了，可能是因为不爱戴眼镜了吧，身体上的不舒服，总是悄无声息地发出最严格的命令。验光的结果是水平面上的散光，散光是因为眼球被压扁了。那天半夜我想象着这座城市，第一次正面直视它的压迫感，我感觉眼球上有些东西松动了，直视是战胜的第一步，当我想象它时，我也撬动了它。我推开杂乱，为自己挤出一块安身的地方。在豆瓣上关注了《晚春》的作者，在作者的阅读标记里，看到了更多的当代小说。快十年没关注过当代小说了，这种早已在我心底判处了死刑的文类。没想到它并没有停止生长，现在它安静地脱胎换骨，不再张牙舞爪地表演，不再东施效颦地追赶，不再叛逆，也不再急躁地粗制滥造。就这么平静地诉说着一些没头没尾的事，一些念头和感受。平淡但是真实。在喧嚣中安静下来，看着这个世界的空洞，看着人心底的空洞，慢慢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