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年谱》,这个5月毛公不仅完成并发布了短文《陕甘宁边区政府第八路军后方留守处布告》,还修改并发表了21500字左右的长文《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以及,据说是用了九天时间没日没夜地写完了这篇47500字左右的超长文《论持久战》。
5月26日-6月3日,毛公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作《论持久战》讲演,在陈云的建议下被油印成册后,一时洛阳纸贵,一册难求,其后于7月1日的《解放》上刊出,并于当月出了单行本。人所共知的是,“白狐狸”白崇禧在蒋介石认可下将《论持久战》的精神归纳为“积小胜为大胜,以时间换空间”,同时在征得周恩来同意后以国民党军委会的名义通令全国,把《论持久战》作为全国抗战的指导思想。
知乎上有个19058人赞同的帖子,说到1940年他姥爷所在的八路军在山东平邑的一个村子驻扎时,当地一个孟姓地主从他姥爷手中借走《论持久战》的几天后,孟姓地主的父亲—孟姓老举人带着子孙前来会面,说了一句“后生们呀,咱们中国又出圣人了,咱们不会亡国了”;而后,当部队离开村子时,老举人动员了包括俩儿子在内的十三名本家子弟参了军,顺便说一句,他们姓孟,说是孟子后代。
这篇近五万字的长文在7月1日的《解放》上刊出时曾有个副标题,“论持久战—论抗日战争为什么是持久战与最后胜利为什么是中国的及怎样进行持久战与怎样争取最后胜利”,这个很长的副标题用2个Why和2个How提炼了整篇文章的要义。在最早的单行本上,封面是毛公亲笔题写的书名,扉页是他的亲笔题词:“坚持抗战,坚持统一战线,坚持持久战,最后胜利必然是中国的。”
全文连结论在内有21个章节,共分为120个小节。作为一篇读后感,该写些什么呢?如何用我苍白而无力的语言去描摹对此鸿篇巨制的逻辑缜密而层层递进,条分缕析且一隅三反,旁征博引又深入显出的崇拜之情?这是个问题。
我尤其感兴趣的是,这样一篇提前剧透了理论依据、战略方针、战术指导的长文,日本人是什么时候获得的?他们研究到了什么程度?又重视到了什么份儿上?为此我查了两篇相关论文。
有关研究揭示,在《论持久战》刊发之后,日本的《改造》、《读卖新闻》和《东京朝日新闻》等部分主流媒体先后以节译、译述、编译方式进行了译介翻译。其中的改造杂志社,于当年9月10日在《读卖新闻》最醒目的位置用特大字预告了《改造》10 月号的内容: “《论持久战》! 中国共产党枭雄毛泽东向长期苦于战争的中国民族的呼吁”。顺便说一句,我没有查到这个题目的日文原文,日语里是有“枭雄”一词的,不用说,来自中文。
日本媒体在追求事实价值和服务国家侵略之间摇摆,姿态分裂,“兼有客观译介与有意批判乃至贬损、污蔑两个面相,但媒体均隐晦承认《论持久战》对中日战争的阶段划分、中日两国实力特点等论断,含蓄指出日本‘从速解决事变’策略失败,日本应对持久战的心态是被动、消极的。”(引文出自论文《毛泽东<论持久战>在战时日本的译介及其影响》)
至于日本政府和军队,他们倒是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了《论持久战》的主要观点,但他们更加重视的是中共领导的游击战争,而非中共的抗日长期战略。晚至1944年1月及7月,日本大使馆驻北京情报课资料室和大东亚省总务局才分别有了全文翻译版本。
人类无法阻挡毛公的神机妙算。而历史,就像是个对编剧言听计从的导演,接过毛公写好的剧本,就老实巴交地拍片去了。如果你跟我一样,认真地看过《年谱》,知道毛公在1916年7月25日写给萧子升的信中就说过,“日人诚我国劲敌!……二十年内,非一战不足以图存,而国人犹沉酣未觉……止有磨砺以待日本”,也知道毛公在1936年7月15日会见斯诺时,就已在畅想“当中国真正获得了独立时,……我们要接受一切合法的外资来完成我们的建设的计划,……一个独立自由的中国,对全世界将有伟大的贡献”,那么,你就不至于在读到他对战争走势的料事如神后,感到过分吃惊了。
“一篇持久重新读,眼底吴钩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