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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在《中国摄影》杂志上看到吕楠的数幅关于西藏的照片,我感动得流下泪来,这是2004年开始玩摄影来,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接下来再看专访,中间一个细节说,吕楠一个人在西藏的十年时间里,一直随身带着一本《我与你》,期间,这本书他读了有1000遍了。
看到这个细节,我叹了一句“难怪”。仿佛我已认定,他能拍出如此打动我的照片,原因就是他能如此喜欢这本薄薄的小书。
这也是我极喜欢的书,不过我读这本书的次数比吕楠差远了。我读到最多的是《说岳全传》和《三国演义》,小时候家里就这么两本“名著”,我各自读了不下100遍,还有中学历史课本,我一般也会读上几十遍。金庸和古龙的经典小说我一般也会读上几遍,而一些热爱的小说、心理学、哲学和社会学等著作,我也常会读上几遍。
然而,这一切书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我与你》。
读这本书的时候是在北大读本科时,是在图书馆翻书单的时候看到了这本书的书名,随即就被吸引了,那时完全不知道这本书的份量,也不知道马丁·布伯是20世纪最有份量的哲学家,但就是想读。借来后被深深地吸引,差不多抄了一遍,还写了许多读后感在一个本子上,后来拿这个本子去教学楼占座的时候被人拿走了,让我难过了好几天。
不过,这个本子已不重要了,因这本书的精神已深深地在我心中扎下根,后来几次有点处在十字路口或暂时处于被某些大师及其信徒所营造的催眠状态给催眠时,都是靠这本书将我重新拉回到马丁·布伯的轨道上来。
这本书翻译得极其晦涩,译者还说,他是有意如此,因为马丁·布伯书中的寓意如此重要,不翻译得晦涩一点人们不会投入去读,但据我所知,这本书的英译本是极为简单的,读起来毫不费力。我个人也认为,这本书不需要翻译成这个样子,直译会更好。
马丁·布伯在这本书中所讲述的道理,属于至简的那种。他认为,关系分两种:我与你,我与它。
当我带着预期和目的去和一个对象建立关系时,这个关系即是我与它的关系。不管那预期或目的看起来是多么美好,这都是我与它的关系,因这个人没被我当作和我一样的存在看待,他在我面前沦为了我实现预期和目的的工具。
譬如,无数妈妈说,孩子啊,我好爱你,但很多很多妈妈,其实对孩子的真实存在根本不感兴趣,这时,她们与孩子的关系就是我与它的层面,孩子成了她表达爱的对象和工具。于是,爱越深,越是枷锁。
用这一逻辑去检验很多理想主义,你立即会发现其中的荒谬:太多理想主义者极力推行自己的理想时,不过是将其他人和整个社会当成了实现自己所谓美好目标的对象和工具。于是,专制乃至大屠杀很容易出现。很多人说,这些理想主义的本身是好的,但后来实施时出现了问题,而用马丁·布伯的理论来分析,就会明白,这种理想主义一开始就是可怕的,这不过是一种极端的我与它的关系而已。
那么,什么是我与你的关系呢?马丁·布伯称,当我放下预期和目的,而以我的全部本真与一个人或任一事物建立关系时,我就会与这个存在的全部本真相遇,这种没有掺杂着任何预期和目的的关系,即是我与你的关系。
以这一标准衡量,就会知道,我与你是很不容易的,这有一个前提——看到并尊重对方的真实存在。用马丁·布伯的话称,即是要看到对方的神性存在。
布伯所说的“我与你”中的“你”,首先是上帝。但这一个关系也可以体现在普通关系中,“我”与“你”相遇,其实也是我的本真——上帝——与这个人的本真——也即上帝相遇。
马丁·布伯描绘了我与你的关系的美好。不过,他说,我与它无时不在,而我与你只是瞬间,但正是这样的瞬间,让生命拥有了意义。
这一点对我启发很大,例如我发现,很多灵性修得不错的大师,他们的身上仍然有“它性”,但他们自己和弟子有意无意会无视这一点,而将其视为纯然灵性的化身。结果是,他们成了这些大师“在红尘中修行”的工具和对象。
文/武志红 返回读书笔记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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