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遇到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文字言简意赅,泛着金属光泽,冷静客观的叙述,又如风干的腊肉,虽不华美,却有嚼劲。铺面而来的漫画感、扎实而写实的文风,落地有声,一扫之前我对日本文学的偏见。
《白夜行》故事简单,构思精巧,悬念扣人心弦。虽然是一本推理小说,却不乏味,一环扣一环,环环精彩。作者讲一个故事,往往不告诉我们这个故事为什么如此,每每尝试追问原因,总会想到黑泽明的《罗生门》,追寻什么呢?谁是真凶?谁是假敌?年轻的男主人公亮司,从黑夜走入白天,在梦幻的天亮之时,与女主人见面,生命就戛然而止了。大大的留白,使人意犹未尽。文中的那句“我的生活中没有太阳,有另外的东西代替了它”,是主人公的感受还是作者的感受呢?或许,是一个群体,在阳光下的黑子中,有更多见不得光的人与事乍现。
文中刻画的女人几乎没有哪位是幸福的,在这些绚烂如樱花的女人们身上,会看到春的残酷、秋的凛冽。每个女人身上都带有雪穗的影子。她们自卑、软弱,却也可以恶向胆边生,谋夺金钱和生命。而在雪穗的身上又浓缩着这些女人之恶。但凡恶女,大约都是:母性的破灭,没有温度,没有宽容,狭隘、嫉妒。那么,谁是恶之源?那些孩童时期,印证在每个细胞深处的伤害,需要有不断的新鲜的血液来弥补和修复,亮司如此,雪穗如此。不同的是,大约雪穗早已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外表绚烂如樱花,灵魂却罪恶至极。
《白夜行》反应的社会背景是日本大萧条时期,那时失业爆发,破产频生。大约如此,亮司家的典当行蔡做得风生水起,大笔的存款保障他父亲去做那苟且的勾当。相对比,雪穗的父亲去世,母亲和她居住在贫巷中,没有谋生手段的女人,带着孩子,可想而知生活的残酷。最终,贫困的拿拥有的交换金钱,富有的拿金钱交换肮脏。比一比,谁更卑鄙和下流呢?大萧条挤压着的人性逐渐扭曲,各路牛鬼蛇神纷纷上马,民族整体的不安全感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大约是集体无意识吧。
从一个阶级到另一个阶级的转变,这个出身底层的女子——雪穗,做了一件如《红与黑》中于连一样的行为,靠着男人不断改变自己的境遇。这种依傍之下,直至文章结尾,她都是光鲜的,这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如一缕幽灵,游荡于世间,是雪穗,也是另一群女性。
在日本,男权主导下的女性,这些恶意,大约是某些女性力争上游所需要的。她们拥有许多技能:插花、茶艺、地道的英语,但最终沦为家庭主妇,不得不依存男人生活,当生存困境席卷而来时,能做的,只能是善意伪装下的恶。
作者凭借老辣的笔锋,将那些浮游的情绪,乍现于面庞;将心底算计着的,狂躁着的,追寻着的,都一一道出。最终将那些梦幻的一切,敲碎给观众看。而正式这个破碎的时空,让读者惊叹不已!